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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家。
他也衰老了許多。
躺在柔軟舒適的炕鋪上,由一個小姑娘在身邊侍候著,衣食無憂,他很少出門。尤其到了冬天,他的老氣管炎見不得風寒,稍稍著涼就咔兒咔兒咳嗽半個月,更不能下炕了。就是如此老朽了,仍主掌著村中大小事不放,每晚他家裡來人不斷。有開介紹信蓋章的,有繳納稅款什麼什麼份兒錢的,請他主持婚喪事抑或給娃兒起名的,當然也有打架鬥毆來告狀的。據說他家倉房裡堆了一屋子長毛兒的點心和蒸發了一半兒的各種瓶酒。
我走進他家時,他剛送走一撥兒上邊來檢查“車輪功”信徒狀況的人。聽說咱村裡也學城裡的樣子趕時髦,搞出了個什麼“車輪功”胡鬧,這些人練功時,幾家男女都裸著身子圍坐一起在炕上練“功”。如車輪般團坐,手拉手腿挨腿,男女不分,練著練著就練到一起肉摞肉了。這是另一種邪教,應稱“淫教”。
毛哈林老爺子正在教訓著這樣兩家“車輪功”信徒。罵他們是狗男女,不知羞恥,說再不悔改,送他們去坐大牢。那幾個人都耷拉著腦袋,神色木呆,目光痴愚,臉相淫邪,一看真不是個好人樣。這“功”那“功”,也就痴迷這些農村裡的渣子。
趕走了他們,毛哈林終於騰出空搭理我。
“呵呵,什麼風把你這位城裡讀書人吹回來了?”他張著漏風的嘴,這麼調侃。
“毛爺爺您真忙啊,還真有點‘日理萬機’的樣子呢!”我想起聽人講的“日理萬機”的段子,差點笑出來。
不明就裡的毛爺爺問我偷樂啥。
“我笑您剛才教訓那幾個農民的樣子,還真威風呢。”
“別提了,就這麼罵他們,還不靈呢!農民啊,落後愚昧啊,我們本家那位偉人毛老爺子說得可真對呢!”毛哈林爺爺感嘆,儼然偉人同姓家族人自居,“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是不是有事‘奏’我?”
好傢伙,他還真把自個兒當成“土皇上”了。
“毛爺爺,我聽說您把二禿子那小子培養成了‘小組長’?”我單刀直入地問。
“有這麼回事。”
“還要培養成村長?”
“這得走著看。不過,這錫伯村子沒有個像樣的材料,你的老子蘇克又不幹,要不你別讀書了,回來接我的班,我百分之百地放心!哈哈哈……”毛哈林爺爺開心地笑起來。
“可拉倒吧,饒了我。”我打斷他的笑聲,半開玩笑地接著質問,“我聽說,您老還同意二禿子追殺我的白耳?”
“沒有,這事沒有。我說過,這事得跟你爺爺商量,我可沒有授權給他。”老滑頭趕緊推脫。
“毛爺爺,我提醒您,小心胡家的人反咬啊,您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喲。”我有些厭惡起毛爺爺的樣子了,突然間感到我跟他過去那種親密無疏的感覺消失了,甚至蕩然無存,我自己心裡也好生奇怪,不知這是因為我已經長大,還是因為毛爺爺發生了很大變化。
“不會的,你小子多慮了,你還不懂農村的事,不懂啊!”毛哈林老頭摸著鬍鬚如此說。
忽然間,我一分鐘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感到這裡很齷齪,瀰漫著一種令人壓抑而噁心的酒、肉、色、財的氣息。
“毛爺爺,您老還是勸勸你那位小接班人二禿子吧,只要他殺死我的白耳,我跟他沒完!白耳現在是一條沙狼,受國家保護的二級動物,誰殺它誰就犯法。另外,我再提醒您老,可別看走了眼,有些動物真會反噬的。”我說完這番話,不管老頭子的反應如何便立即告辭,不再回頭,我想,以後也不會再到這間外觀豪華內裡腐朽的院落了。外邊的空氣新鮮而溼潤,茫茫大地博大而浩莽,令我心胸頓時開朗又舒坦。
當我走離毛哈林老頭子的大院時,有一雙眼睛正賊溜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