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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遠處暗角窺視著我。等我走遠之後,此人從牆後閃身出來,拄著柺棍,一瘸一拐地走進毛哈林那座村中“衙門”裡去。那是二禿子胡倫。
我笑了。心裡說,你小子趕緊去救火吧,反正我在你的後院點了一把,讓你這小子忙活緊張一陣兒。回到家裡時,媽媽正在給爸爸準備乾糧、衣物等出門用的東西。爸爸穿戴利落,扎著皮腰帶,穿著高統靴子,腰間別著蒙古刀,手裡提著獵槍,一身戎馬征程的樣子。我吃了一驚。
“爸,你要幹啥去?蒙古騎兵團又招你入伍了嗎?”我問。
“開什麼玩笑!胡羅鍋和伊瑪一片好心偷偷跑來告訴我,說小龍最近夜裡闖進他們的畜欄裡騷擾過,還說沒有老母狼伴隨,單獨去的。我懷疑老母狼可能不行了,不是老弱無法動彈就是病死了,要不然它絕不會讓小龍單獨行動的。我看現在是時候了,該是把你弟弟找回來的時候了。”爸爸爽快地對我說。
我想勸阻爸爸,可沒有理由。爸爸已經聽我話耐心等候了這麼久,這次他不會再聽進我的勸阻的。我一想,讓爸爸去探視一下也好,其實我心裡也想搞清楚母狼和小龍弟弟的最近狀況,胡大的訊息的確讓人不放心,究竟出了什麼事呢?
“爸,我陪你一塊兒去找。”我自告奮勇。
“你不上學了?”
“沒幾天就放寒假了,耽誤這幾天沒事,我能補上。放心吧,你兒子的智商不低。”我拍胸脯說。
爸爸難得露出笑容,他點頭同意我隨他出徵。
爺爺過來為我們送行。他依然那麼硬朗壯實,兩眼炯炯有神,身板兒如棵樹一樣挺得筆直。他告誡我們,別傷著那老母狼,如果有可能一塊兒抓回來,我們一起養著就是。
我高興地親了親爺爺的臉。爺爺拍了拍我的頭,把冰涼的嘴唇放在我額頭上,使勁嘬了一口。這是蒙古老人的祝福方式。
我和爸爸騎著馬,向塔民查干沙坨出發了。我不由得哼起了一首民歌,爸爸說我高興得像是走親戚。
我說當然是了,走走老母狼和小龍弟弟這對兒最近的好親戚!
第十七章
一
在茫茫的塔民查干沙漠縱深處,有一片由胡楊林和鬼怪柳組成的黑樹林。儘管十年九旱,沙坨中草木凋零,動植物生存條件極其惡劣,可這片黑樹林依舊能夠存活,依舊一歲一枯榮,完成著一輪又一輪的生命程式。閒不住的草原學家或沙漠專家們耗費不少資金和精力,走進這片黑樹林做過專項研究。當然,文章是一篇一篇寫了不少,論文摞了一摞又一摞,可結論依然稀裡糊塗,各有各的一套高論大說。這倒也好,沒有結論比有結論好,沒有砸完繼承者的飯碗和職稱評定機會,後人們可以繼續繁榮發展“沙漠黑樹林學”,就如國內高雅無比的“紅學”,養活著無數閒人雅士成名成家一樣。我爺爺年輕時學“孛”,跟隨師傅闖過黑樹林,按他的說法就很簡單:一是科爾沁沙地是由原來的科爾沁草原退化而成,地下水位較高;二是黑樹林生長地帶位於幾座高大而綿亙的沙山沙坨的中間窪地,形成了獨特的窪地溼潤氣候,不同於其他沙坨地;三是窪地中央有一片常年存水的淖爾(溼地泡子),那是通向地下水脈的不枯竭的龍脈。
我很佩服爺爺的“孛”學和高見,他往往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他應該去給那些這家那家們講課,甚至可帶研究生。
最令人驚奇的是那些黑樹林楊柳樹的形狀。或許,常年受風沙摧襲,還有生長期受異常天氣變化的影響造成,那些樹木的形狀十分怪異。有的主幹七拐八拐,扭曲彎巴;有的索性傾倒一側,如一羅鍋老漢;有的則兩棵樹纏繞一起生長,猶如兩個摔跤手糾纏在一起;有的則倒下去成了獨木橋依然枝葉繁茂。反正這些樹各個形態怪異,尤其在黑夜的月光下更如魑魅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