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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葉連枝,糾葛日久月深,尚存一縷牽掛,虛無縹緲得很,在暴風驟雨面前,恍若無物,頃刻之間被雨點打得蕩然無存。樹壯可逾年,道是尋常輪迴,而葉徒有半載光陰,於它,便是全部了。
關雨霂剛回案定神,門忽地豁然而開,她慌忙用手鎮住隨風宣紙,卻鎮不住抬眼而生的恍然神思——方致遠頭戴一雨笠,進門落了一地的水。
關雨霂擱筆,面前之景似曾相識,只可惜已不再是楊柳時節。她快步迎了上去,說:「回來了。」
方致遠放下雨笠,抹了把面上雨水,面色低沉,並未回話。衣袖浸潤雨水,甩起來並不爽利,她疾步走向書架,尋了個什麼捏在手中,已然轉身,說道:「我要出門,回時再與你細說。」
她背對著關雨霂,一切發生得太快,關雨霂還沉浸在舊事之中的那片楊柳依依。
方致遠倏然回身,問道:「雨霂,倘若皇上未曾賜婚,你可有想做之事?」
關雨霂微怔,不知所問。
方致遠見她發愣,問道:「喬平西週遊各國,蘇棣遊山玩水,葉織綃經營商戶,你可有想做之事?」
關雨霂哪有想過什麼,她就是一個沒有念想的人。她拖衣趿鞋,渾渾噩噩行於世間,直到尋到了她的方向。她能想做什麼?
方致遠見她無話,點了點頭,說道:「當我多言。」
沒有如果,世間哪來那麼多如果?未來未定,過去已過,空的希冀暢想,是不是空的一番折磨?
方致遠俯身拾起雨笠,帶好,跨門而出。
關雨霂站在原地,問:「你要去哪?」
方致遠移步,靜默不語。
關雨霂說:「方致遠,你給我站住!」
方致遠沒有回話。她在一紙中看盡了榮枯,一雨中陡遇了摯愛,忽然省悟,原來有所牽掛是這般滋味。關雨霂適才掃過她的眼眸,往日華光變作一淵深潭,從前令她傾心的意氣在匆匆離別之中布滿了歲月滄桑的苔痕。
這不尋常。
關雨霂又一次問道:「你要去哪?」
方致遠答:「我要出海。」
風來,有海腥,鑽入喉間一派乾澀苦腥。關雨霂臨風,話音被強行摻了蕭索,淅淅瑟瑟,颼颼飂飂,那些個懸而不決的猶豫,那些個躊躇不前的踟躕,就在一聲低訴婉轉的「雨好大」之中落定。
了無一絲哀痛。
哀除不盡弊事,痛憑添了傷痕。
可雨好大。雨真的好大。外面在下雨,她的心裡也是。關雨霂看著她的背影,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向何處。
是一雙空目,在作無盡空望。
方致遠沉默。雨水下劈擊打在斗笠,悲意上湧充斥在喉口,一上一下相對而沖,她就被定在那裡,一步也邁不出。她又何嘗不曉得雨大?她站在雨裡,關雨霂站在屋裡,誰比誰更曉得雨大?
她造著夢,砌著一面石牆。一日傍戶牖,窺見有人要將它推倒。她是一家之主,牆倒了,不會只倒在她一人身上。她想同心愛之人道上一聲好,卻怕這聲好之後,她便不想離開。她怕,怕再生枝節,怕承諾成空,怕什麼也給不了她,更怕給了之後又讓她嘗一回什麼叫做失去。
方致遠堵在門口,一步也不想讓關雨霂走出來,她捨不得她淋一滴雨。
關雨霂離她數尺,寸步不敢移。她也怕,她怕把方致遠嚇跑了,就像松下偶遇的松鼠,若是不夠耐心,就再也尋不著。她輕聲求著:「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方致遠是她的光,她想花一生去守護,去追尋,寫盡最後一滴墨。光華如此耀眼,她關雨霂想分一杯羹,旁人……就不想嗎?
可有人想護著它,有人想毀了它。
寒料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