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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說村裡沒留一分機動地,縣裡不讓留,三十年不變是國家王法,誰也沒辦法。”
“上面有政策,下面就有對策。三十年不變,不要看全中國,就看咱佛耳峪一個村。三十年裡有多少死人有地,又有多少新娶進門的媳婦沒地,又有多少新生的孩子沒地,這是政策,可這是好政策嗎?把土地分給死人,這是哪朝哪代,哪家哪國的政策?大哥,我們兩口子跟你不一樣,我們是非農業,沒有地份,我無權要地。我是被共產黨給炒了魷魚下崗的。但我不像你們這樣軟弱,不爭取自己的權利,我們天天都在上訪,爭取還我們一個公道。大哥,明個兒跟我到鄉里縣裡去諮詢一下,咋樣?”
“不去,不去,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上訪那該是多沒臉的事。”郭有田趕緊擺手搖頭。
宋金垚不愛聽了,他站起來,提高嗓門叫嚷道:“上訪沒臉,你看看咱們佛耳峪,偷銅賣鐵的發財了沒有?說明了,就是那個賈德正。國家修水庫的時候,他偷了多少東西你知道嗎,後來還進了檢察院。大學生回家搶地佔地養魚發財了沒有?還明說,就是那個宋清宇;養漢做賊的,當婊子還想立貞潔牌房的,發財了沒有?都發得流油了,還蓋了一大排門市房,這個我不說你也知道。人家怕丟人沒有?讓我說,那才是真正的沒臉呢。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哪怕你偷你搶你貪你賣淫,只要你有錢就行。大哥,你說我說的對不?”
郭有田笑,無語。
“大哥,哪兒也不如家好。出去這麼多年,別人不知道我知道啊,出外打工不容易啊,不是人乾的活呀,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兒也沒有好心的資本家呀。特別是現在,像你這把年紀的,誰還要?說不好聽話,能幹不能幹放一邊,人家還怕你得了急病暴死了呢。”
“就是,我們原來的廠子就有三四個得急病暴死的。”郭有田說。
“在外打工,掙不了幾個錢,去了吃喝,去了房錢沒火錢,你千萬不能再走了。只有佛耳峪才是咱永遠的家。”宋金垚停停,然後更加動情地說。“當然,這個家也不像個家了,但是你可以爭取呀,如果你再出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條,大嫂也只有死路一條。”
郭有田還是沒有說話,可是卻流下了兩行老淚。
那一夜,郭有田輾轉反側,一夜沒睡。第二天天剛亮,宋金垚就來喊他,他就鬼使神差地跟他們去了縣城的信訪局。
漆梁縣信訪局那才叫紅火,人山人海,警察林立,橫眉立目,鬼哭狠嗥。特別是宋金垚等一幫大中專學生,約有七八百人,他們跟信訪幹部和警察動手打起來。當然是那些警察先罵的人,先動的手。那些學生們也不是好惹的,他們也罵,也急眼了,也真的敢下手跟他們拼命,信訪局裡的茶杯、檔案都被摔到了地上。
宋金垚等被抓去了看守所,當天沒回來。郭有田那天沒來得急反映自己的事。天黑了,他正發愁怎麼回去,這時蔣學仁、賈德正還有幾個鄉幹部出現在他的面前。幾個人連推帶拉把他弄上了車,拉回了佛耳峪。
汽車跑出去十幾里路,大家面面相覷,沒人說一句話,臉上的表情既複雜又簡單,一個字,“恨”。誰恨誰,當然都恨郭有田。
蔣學仁緊眨幾下眼皮,在郭有田臉上盯了很久問:“你去訪啥事?有事跟我說嗎,啥沒管你?你真會給我臉上擦胭粉。氣死我了。”說完一扭頭面向了車窗外。
“我是想諮詢一下土地政策,我還啥也沒說呢。”郭有田說。
大家像什麼都沒聽見,車裡一點回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