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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君命可以有所不受,卻不知要如何分辯了。”雖是轉述左司馬低語,到底阿蠻說來沁人心脾,“還有……馬親事要歷練,你是這麼想,但人未必做得來,也不是他本職工作——保護好你一個就夠,怎麼下鄉去光膀子幹架去?這點……是我、這兩天想……鬧事的,大約就像王烏他娘,像……總之,打仗回去可能受了傷討不到妻子,可能家裡還沒人耕作捐了田,像夏州那些,就是安分不下來。我想,我想……我這兩天看,看到現在取締了的十家土窯館,除去認得家門放回去的、重病不起還得養著的,別的有些像我一樣,附近鄉野裡賣了的,又不記得,也回不去,我見過幾人,說是哪怕草草嫁了,也好過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天天地提心吊膽……我不知道她們的話真不真,我也和她們不熟。我不知道那些府兵有膽子鬧事,以後還能不能做個好丈夫……”
她咬唇,又抬頭:“可是我想做這個決定。”
弟弟不約而同晚些也來信支援,道已點了工部並將作監數人趕往黔中道;眼下休養生息,不宜大動干戈,又莫如府兵自此改為半年一訓,當下便由原屬左驍衛翊衛中郎將趙彰率部回合京外交魏奏一應操演。“哥哥一向足智多謀,緣何此次屢屢折戟,竟然束手無策?”家書亦有調笑,“莫非枕上貪歡日久,全將精神放空?”
“你只是怕了,我也怕。”真到了枕上,阿蠻鄭重其事,反來分說仔細,“從前就像做了軍師,只管進言,如何決定還是皇帝陛下;就算邊關,到底有些良將——哪怕秦將軍,武功也是一頂一的。而今滿朝放眼望去,不知道是敵是友,每天的事兒沒完沒了,大事小情……沒錯處的那些,每天百八十件,怎麼也沒見皇帝這麼興致勃勃論功行賞呢。”氣惱不過,她接著又來向戚晉道歉,“我從前要求你、說你……總有些異想天開。如今才看明白,你沒長著三頭六臂,也不是我佛如來。你把我託舉到,和你一樣的高度,然後我才知道根本就不存在堅守本心。權力亂人心智,還有、很多事,不得已……在這個位置,已經不可能清清白白。哪怕初衷多麼偉大多麼高尚,稀裡糊塗,還是傷了這個害了那個,突然一時很愚蠢,突然又必定很卑劣……”
“沒救回豬嘮嘮的朋友,”戚晉弄著她頭髮,嘆氣般咕噥聲“對不起”。李木棠說到起興,才不接他臺階:
“小春不是我的朋友。豬嘮嘮。”她反唇相譏,“所以我害怕。她只是和我在一張床鋪上挨著睡過那麼幾天,好像、輕描淡寫就從我的人生中過去了。她去千觴樓,我去林家,一樣都是做奴才。才不過幾年,她死了,我活得這麼好,還要那麼多和她、和我,差不離的姑娘,說一句話就安頓了餘生下落。多可怕……不是我和她有什麼區別,我難道不能是她,她難道不能是我,我們難道不是那些要嫁給鄉兵的、要北上千裡的那麼多娼妓,甚至京城中安分生活著的,甚至凝碧、湛紫!如何不能是我們?是什麼東西,卻使我們區分開來。就像、‘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可是輕重,根本就沒有差別。甚至不是你!不是你一張嘴選定了我,我就飄起來。不是,是你背後好多年,好強大,被所有人認可的,就像一尊佛。
“可是……”她沉思,“如果有朝一日,佛說要我死,只怕我也……”
錦帳落下,竹簾搖晃,身畔熱氣未散,眼前卻已沒了榮王。連文雀都笑:那就是個自欺欺人的懦夫,難怪近來多愁善感,一應言行失常。“你自己嘴上也提著醒,”回過頭來,做姐姐的卻也說晦氣,“不要成日……哪個字,多怕人,不要再提!”
可是李木棠念起便不會放手,她要繼續百思不得其解,繼續膽戰心驚。她後來探訪那“不算朋友”生前陋居。小春早不在千觴樓,長大些說是當婢子浪費,相貌又不是一等一的出眾,轉手就賣在面前這等土窯裡,隔老遠都聞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