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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抓住那一星半點兒的提示,糊塗地問:“怎麼治?”
醫師看眼前的女病人臉色青紅難辨,手足無措,耐心地一次性講完整:“這種療法要從孩子的爸爸體內抽取一定量的外周血進行離心沉澱機淋巴細胞分離培養,再輸入女方前臂皮內,增加女方體內封閉抗體的水平。你回去好好想想,但是時間不多了。”
從婦產科門診室出來時,高潔無力地靠著醫院的長廊站了好一陣子。攘攘人流在面前湧來又湧去,在她眼裡旋啊旋,她又看不清方向了。本以為可以勉力重新起航,誰曉得一個浪頭又被擊下。
高潔抬起右手,右手冰涼,她放在腹上。
這時候才有了真切的聯想,那裡面孕育了一個意外的生命,陪伴了她二十八天,就在她以為孤獨無依的時候。
可是,生命傳承自她,也傳承自絕無可能再有牽連的於直。這便像一條繩索,又拉她進過去不久恐怖至極的那盤棋局。可是……可是,她尚未決定是否要他,醫學的審判便毫不留情地告訴她,他的去留已非她個人所能決定。
高潔走在太陽底下,心頭涼的徹底,影子行得寂寂,也許想了很多,但是千頭萬緒最後化作一頭雲霧,她身困其中,在路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醫院。
她並不十分清晰自己來醫院的目的,只是徑自走到了婦產科。她聽到診療室裡的醫生問病人:“真的決定流產了?”她看到雙肩瘦削的女人緩緩地點著頭。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受驚一樣退出幾步,坐倒在走廊的椅子上失神。她聽到了附近不知是誰正在訓斥著誰。
“自己製造的生命,自己不去承擔,是把自己的失責強加在一個新生命上,剝奪掉別人的權利。你的境況艱難,可以理解,但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這是謀殺!”
高潔驚跳著站起來,眼皮好像跟著一塊兒跳起來。她想起來了,在好幾年前,曾經在她手上失掉的那條生命。她無所遁形了,拼命想要找個遁逃的地方,倉倉皇皇地離開了婦產科,又走出了醫院,外頭日光很烈,照得她灰頭土臉。
她漫無目的地沿著意識中的路走著,遠遠的鐘聲傳來,是靜安寺裡的佛鐘,穿過陽光和她混沌的思路,重重地敲擊她的思髓。她受到牽引,走進鬧市中的這扇廟門,站到了院落中央,望向魏巍殿宇,被巨大的莊嚴所籠罩著。目光所及的是院落內承載香客許願硬幣的銅塔,許願的人們將硬幣拋上,有的落進塔內,有的掉落地上,於是他們有的欣喜,有的失落。
塔上鐫刻的是這樣一行句子:“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兒時聽母親念過千百遍的句子,而今仍是不懂不透。
高潔辨不出自己的悲欣,只是站立在遠處,也許過了十幾分鍾,也許過了更久。
一直到身邊擁來了一群人,領頭的是位蒼髮長者,在銅塔面前搖首:“不珍惜現在擁有的,卻寄望將來的給予,是不應當的。”
高潔心中茫茫地在問:“為什麼”,現實裡也有人在問“為什麼?”
“因緣和合,緣起緣滅,瞬息即逝。凡人最大的責任,只有在當下好好活著,好好對自己,好好對別人,好好承擔你必須要承擔的人。這是誰都有的權利和義務,過好此刻,就是好過一生。很多人都不自知。”
是嗎?高潔想。
在香菸嫋嫋中,她好像看到自己的生命正隨之流淌,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晰而明確,她的生命裡牽連進了另一個新的生命,在她的當下,也在過去讓她恍恍惚惚的二十八天裡。一切因她過去亂七八糟,稀裡糊塗的二十八年的生命而起。
可是,小小的生命是無辜的,是她在此時此刻唯一擁有的。
高潔將手覆在小腹上,平坦得沒有生命的動靜,但分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