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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父親的怨與愛,對佩蓉的情與憾,交織得他的心隱隱作痛。而當他回到房中,迎上的,卻又是令他歉疚,令他憐惜的盈盈眸光,溫柔中流露著淡淡幽怨,款款深情的眸光。
“蓉妞兒,舅舅對不起你!”
明珠神智不清了,一把攫住了和容若前來問安的婉君。婉君慌亂地掙不出手,抬頭望著容若,容若流著淚,嗄聲道:
“阿瑪!她不是……”
婉君攔住了他,臉色蒼白,卻力持鎮定,用另一隻手握住明珠,柔聲道:
“舅舅!蓉兒不怪您,您安心養病。”
淚水自明珠半合的眼角流下,喘息不住:
“蓉妞兒……你不怪舅舅,你不是……索命來的……”
婉君學著佩蓉的聲調:
“蓉兒給您老人家送藥來的,您吃了,就好了。”
說完,輕輕抽出手來,推容若上前,自己匆忙離去。
容若心下恍然,原來婉君將錯就錯,藉此開解明珠心中因傀對佩蓉,而造成的鬱結。
真的心病還須心藥醫,明珠服藥後,日益清明,經過一段時間調養,春暖後,漸次痊癒。皇帝對他這一病,也甚是關切,認為是辛勤政事所致,慰勉有加,又授武英殿大學士,位等相國,在朝小權勢更勝昔日。
容若倒真因心中煎迫之情難宜,侍疾辛苦,瘦了一圈,黧黑憔悴了不少,使得覺羅夫人心疼不已。
心疼容若之外,更心疼婉君;對她那天的隨機應變,竟開解了明珠的心病,固然安慰,卻也因此隱隱不安。尤其錫三奶奶聽慣了各種鬼神怪異之說,對這一件事,另有說法;她真的憂形於色:
“太太,這,可怎麼說呢?冒著個死人的名兒,硬從鬼門關口救人,這可是犯忌諱的呀!二叔和蓉妞兒,算得是前世的冤孽,該怎麼報,是註定的。二叔喊蓉妞兒,真說不定,就是蓉妞兒來算舊帳的,教婉妹妹橫裡一插……”
覺羅夫人聽得脊背冰冷:說道:
“這可怎麼好?難道,蓉妞兒還放不過婉君?”
錫三奶奶搖頭:
“這,可就不知道了。不都說,受冤死的人,都要解了前世冤孽,才能超生?蓉妞兒年紀輕輕死在宮裡,太太不也說,是她舅舅害的?”
覺羅夫人,愈聽愈寒。強自解闢:
“你別說了,蓉妞兒不會的,婉君待她姊妹似的,而且,都說蓉妞兒神仙小謫,怎麼會害婉君?”
錫三奶奶嘆道:
“但願如此!婉妹妹也是,好端端,冒個死人的名兒,怎不嫌忌諱呢?”
對這些傳說,婉君也是聽過,並相信的,她去冒名以解公公心病,那電光石火的一利,已做了選擇;既然明珠誤認了她,她就擔起這難解的恩怨情仇吧!做了納蘭家的媳婦,總得為納蘭家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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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道是尋常(5)
她平靜了,坦然了,言行舉止,一如平昔,甚至,更怡悅,更勤謹,剪裁著容若的衣物,細細密密地縫著,縫進的是她的心,她的情,她無限的眷戀;不是對人世,而是對容若……
對這一切,容若毫無所覺,他是不信怪力亂神之說的。父親病癒之後,他銷了假,依然值宿乾清宮。皇上久不見他,知他為父侍疾,見他憔悴黧黑,盛讚他的純孝,特別賞賜金牌一面,以為嘉勉。並惋惜:
“朕前月巡南苑;你知道吧?就是城南二十里的南海子,撒下圍場,行圍射獵,朕知道你騎射工夫最好,還想跟你較量一回呢!如今,馬上到了繁衍期,不宜射獵,得等到秋天才能行圍了。”
“皇上聖明仁慈。成德何德何能,敢與皇上較量?下回行圍,願隨驥尾,以獲其餘。”容若恭謹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