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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曾一度是趙家莊子的主糧,比起小麥,玉米產量更高,更耐吃,玉米杆子喂牲口,玉米根子挖出來曬乾了也很耐燒,可謂全身都是寶。小麥這種精細糧,人們都是愛吃不愛種的,能種一半畝地的都是境況好的人家,一般人就種個幾分地的,逢年過節做點白麵的打打牙祭,給生活一點儀式感。
玉米種植面積廣,但好種不好收。
沉甸甸的玉米棒子掰回家,長長的玉米杆子還得收一茬,拿一把鐮刀一根一根地砍,砍倒後最好是捆成一小捆一小捆,靠牆一字擺開曬著去,冬天裡的好飼料,鍘短了喂牲口,粉碎了餵豬雞,下剩的就是當柴燒也是極好的。
處理完了地面上的,就該到地底下的了。玉米不比別的糧食,割掉或是拔出來就行了,它有一個既大又韌的根,牢牢地紮根在土裡,且因著玉米植株間隙大,幾個月的人來人往加上風吹日曬,土早已瓷實了,很不容易挖出來。
收玉米不難,挖根子才難。一個成年人,最少也要兩钁頭才能完整地挖出一個玉米根,在已經勞動了一個秋季,清收了田裡所有莊稼後,實在沒有多餘的氣力再去對付玉米根,故此,這裡的人們在砍完玉米杆子後,往往會把玉米根子扔到地裡,待來年開春,冰消土解之時,再去挖,便鬆緩多了。一來人在年節裡得到了很好的休整,精力體力滿血恢復;二來,那玉米根子是個死物,即使冬天土地凍住了,埋在地裡仍然會有一定幅度的腐爛,一凍一融,骨質疏鬆,挖起來事半功倍。
趙家莊子人靠山吃山,在土裡刨食,也刨出了生活的經驗,家家的玉米地裡,那被鐮刀斜削出來的斷茬猶如刺槍一般,倒立在地裡,誰要是不小心摔倒在上面,準能刺出幾個血窟窿。
一年裡,郭景生卯足了勁兒跟這塊玉米地過不去,從平地喂肥上肥播種套種除草到收棒子砍杆子,一點兒都沒有假手他人,在別人已經進入休整階段時,他還待在地裡挖玉米根子。
郭景生活過來了,活得像一個行屍走肉,但確實有了生的跡象。
一個失去了事業的男人,整個人被負面情緒覆蓋,就像一個移動的汙染源,將所有的失意哀傷憤懣統統傾瀉在家人身上。郭景生就是典型。因著小云兒,他和父母也決裂了,帶著郭鵬窩在家裡,長生媽看父子倆每天都是湊合,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做過,跟老伴兒和長生兩口子商量了去照顧那父子倆,被郭景生拒之門外,她不放心做好了吃的送過去,也被他丟到了出來。一門之隔,兩重天地,屋外長生媽直抹淚,心疼兒子又心疼孫子,雖看盡兒子的臉色仍不忍離去;屋裡那父子倆默默無語,形影相弔,過得自尊而可憐。
郭景生活得累,在兒子身上,關注得也就少了,每每遇到問題,除了呵斥和責罵,似乎再沒有別的相處之法。
郭鵬哭著哭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郭景生卻直到天矇矇亮才打了個盹兒。天矇矇亮他就爬了起來,出門幹活兒,根本就沒注意到郭鵬燒得赤紅赤紅的臉蛋兒。
長生媽雖然做了虧心事,不得兒子待見,但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她始終認為那孩子就是個剋星,自她出生,家裡就沒有太平過,郭景生丟了公職差點沒了半條命,田妞呢,直接橫死,連郭家的祖墳都不能進。生來死去,死後連個正經去處都沒有,還有比這更悲慘嗎?
況且,長生爸也同意,送出去有奶粉喝,有新衣穿,她還能過上好日子,不比留在家裡喝玉米糊糊強啊?沒媽的孩子,留下來也是活受罪。私心裡,老兩口還想著兒子以後要續絃,不想那孩子阻了他的姻緣——郭鵬已經大了,有他們老兩口看顧,長生兩口子也幫襯一點兒,橫豎不礙著別個,彩雲才百十來天的娃,他們老兩口可不一定有那個命守著她長大,勢必會成為兒子的拖累吶。當爹媽的,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