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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靠這種「自有嫣然態」,吳上早就輟學了,早就放棄抗爭了,早就自甘貧賤了,甚至可能早就淪落成坐檯小姐了。
她的第二個辦法就是勤奮。
其他貧困同學的勤奮主要體現在勤工儉學上,吳上則是努力爭取最高獎學金。四年裡沒一次不是她摘走最高獎學金,她靠這個錢減輕了父母很大的壓力。
伍高舉與吳上不同,他讓人一眼就看出貧窮。一身衣服從沒穿整齊過,在同學面前很少高昂起頭。他不斷地爭取勤工儉學的機會,去食堂打雜,打掃教學樓,還擺地攤,他什麼活都幹,經常看見他接近邋遢的身影忙碌不息。
他很值得同情,同學們也盡力幫助他,吃不了的飯菜勻些給他,過時的衣服送些給他,他一概不拒絕,他對幫助和戲弄一概笑納。
一開始吳上和好多同學一樣,雖然同情他,卻又十分看不起他,何至於如此自輕自賤!
後來才瞭解到,他父親早逝,靠母親種田撫養他和妹妹。這樣的家庭居然兩個孩子都考上大學,她妹妹考上的還是名牌大學。
為了讓他妹妹在大學裡維持那份「自有嫣然態」,伍高舉不許妹妹去食堂打雜,不許妹妹去打掃教學樓,不許妹妹擺地攤,也不允許妹妹接受同學滿含悲憫的恩賞。他一個人承擔起所有卑賤和辛勞,他按月給妹妹寄去生活費。
有人見過他妹妹,那是嬌波流慧、笑彎秋月,美麗極了,根本看不出她出自那樣貧寒的家庭。
得知此事後曾媛老師組織過一場討論,伍高舉的行為值得提倡嗎?
儘管莫衷一是,但吳上從此對伍高舉相當敬佩。如果她有個這樣的哥哥,她猜想自己會有流不盡的眼淚。沒有偉岸的身軀,他照樣能夠支撐苦難,照樣能給他親愛的人創造一份安寧。
然而現在,吳上看著伍高舉就氣不打一處來,簡直不想多看他一眼。
曾媛老師以為是孔令方請客。孔令方是他丈夫的下屬,又是晚輩,孔令方請客就相當於她請客。
她以主人身份居中坐下,招呼客人入座,卻被吳上搶過去緊挨在她右手邊。
曾媛老師拍拍吳上,要她讓出座位。吳上不明所以,以為要她把座位讓給伍高舉,她堅決不肯,像個媽媽跟前不聽的話孩子,把童老闆等人都逗得歡笑起來。
曾媛老師只好抱歉地說:「不懂規矩,讓童老闆見笑了。」童老闆趕緊表態:「這桌上曾教授最大,曾教授最大,我們都一樣,不用分主次。」
吳上這才意識到什麼,扭頭低聲問:「什麼講究?」孔令方笑嘻嘻地說:「你把主賓位置搶佔了。」
吳上倏然臉紅。同學間偶爾搞個聚餐都是在小飯店,而且同學間沒有尊長,她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些座次上的講究。
更何況這些講究還有點複雜。一般說是東比西貴、右比左貴,靠主人右手是主賓,靠左手是副賓。但接下來又是按順時針排位,變成西比東優先、左比右優先,只有舉行遺體告別時才能按照反時針排位。如果坐錯了位置,弄錯了方向,會讓人感到被輕視,甚至覺得晦氣,有的人還會因此耿耿於懷。
見吳上有些窘,單善哈哈一笑圓場:「這樣最好,都不拘束。」顯然她願意無拘無束,顯然她厭煩禮俗。
於是隨意落座。孔令方、大哥、單善依次在右邊落座,那邊是童老闆和幾個路橋人。沒人搭理伍高舉,他侷促不安找不到北,不知道該在哪裡落座,他只好跟童老闆的司機並排下坐。
果然服務小姐只認座位不認人,吳上在主賓座位,那就以她為尊,一切以她為中心。
小姐問吳上用點什麼酒水,她沒回答。同學聚會不過喝點可樂、啤酒,她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該喝什麼,她怕再次出洋相。幸好孔令方代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