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十五)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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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彷彿抓住生機:
她繡的鞋墊,抹額,釘的扣子,給尚未存在的小孩子做的小衣。
一針一線,密密斜織。她做的時候,飽含愛意,至於料子柔軟,針腳細密,他撫摸的時候,也不禁露出一點笑容。
怎麼說呢,他在註定要失去她的一段日子中,有點喜歡上她。
如果能有機會的話,大約能重新相識,做一對恩愛夫妻。但可惜,時不再來,世無如果。
他這具軀殼早就被擠佔殆盡,如同一張空蕩麵皮,只剩下這一縷殘魂。那魔物葬身之日,也是他辭世之時。
沈溯微默然不語,劍尖停於空中。
他們曉得,這是留給他們夫妻二人最後說話的時間。但是杜月吟只是啜泣,而王端張口半晌,也只說得出一句:“月吟,對不住。”
王夫人少時便仰慕王端。少年英才,冰雪聰明。他待她總是淡淡的,甚為矜冷。不過他人不壞,去繁花似錦的長安轉了一圈回來,也沒帶回任何嬌娘,府內唯一的夫人還是她。
她知道王端不愛她,但默默陪伴在他身邊已讓她滿足。燭下她靜靜繡花,抬頭眼見他聚精會神持卷看書,便也能面含微笑,輕輕咬斷線頭。
她從無一日敢幻想王端愛她。
可是如今王端愛她,卻唯有兩句話。
一句是,對不住;一句是,算了罷。
沈溯微一直以靈氣操縱劍影,現下首次將長劍顯形,握於手中。
徐千嶼知道接下來的畫面將非常駭人,她卻睜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
那劍尖刺入王端身體內,緩緩向下,王端抖了一下,低下頭去,似是明白沈溯微要做什麼,竟向他輕輕道一聲“多謝”,隨即盡全身之力,顫抖著手為自己整袍撫領,閉上雙眼,面上竟顯出了一絲解脫之色。
那長劍劍刃鋒銳,如一把剖刀,一根繡針,穿梭遊走,冷靜至極,仿若不是在血肉中穿行,而是在雪地中繪製一幅寫意畫卷。他手法極為利落,不出片刻,那折磨王端的月餘的漆黑的魔物被幹淨地連根剔除,撇在一邊,金光自劍尖燃起,頃刻間將其燒灼成灰。
地上只剩平整躺著的王端。
沈溯微垂睫手撫長劍,將其入鞘,王端的身體表面結出一層霜雪,片刻又“譁”地盡數消去,將滿身血痕傷痕帶走,留下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一具屍身。
“將他斂了吧。”
話間帷帽上白紗飄落,覆蓋於那屍身之上。
沈溯微行至內室,解開金珠之力,拉住站在案前的徐千嶼,出了門去。
杜月吟跪在地上,心如痛絞,只剩默然垂淚。
忽而有一張紙飄落身邊。她撿起一看,竟是一張和離書。在王端的名字和蓋印旁邊,“杜月吟”三字墨跡被靈氣緩緩地抹除,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和離書上,最終還是隻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倘若她不願意,這份和離書,可以永遠都不作數。
徐千嶼邊走邊急急地問:“小冬呢?”
沈溯微道:“在芥子金珠內,靈氣可將她血脈暫封,傷口包裹。性命無虞。”
隨即身邊人停下來,怎麼拉也拉不動了,沈溯微駐步回頭,便見徐千嶼甩開他的手,仰頭望著他,那琉璃珠一般的眼睛裡,倒映著一種戒備之意:“你是誰?”
沈溯微看著她,緩緩道:“蓬萊……”
蓬萊。
徐千嶼親眼看見王夫人是仙門修士偽裝,先是十分意外,隨即心內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修士的到來,如驚天一劍,會劃破她現有的生活,好像戳破一場短暫而繁華的幻夢。
自那個噩夢起,現世的夢就在緩緩地破碎,她在醒來。
但他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