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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春見兩人僵在那裡,生怕關卓凡忽然發起怒來,連忙上前,強笑著說:“大人,先生,你們這是說的什麼呀,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呢?”
那舉人說的是“愚蠢”這個詞。關卓凡幾乎就要問出“你是什麼時候穿過來的”這句話了,被小棠春這一打岔,才啞然失笑,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京城這麼大,能說英語的,自然不止自己一個。腦子裡轉著念頭,問道:“先生貴姓?住在哪裡?”
那舉人卻被關卓凡嚇了一大跳,一個朝廷武官,張口就是洋文,這樣的事,哪裡聽說過?心中驚疑不定,不覺便收起了那份倨傲,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姓利,利國利民的利,叫做利賓,在右安門的法源寺裡借宿。”
關卓凡點點頭,暗暗記下了,說:“原來是利先生,您請回吧。方才是誤會了,我這幾位兄弟有唐突的地方,請不要見怪。”又轉頭對小棠春說:“棠春姑娘,你也回去吧,下回有空,再來聽你的小曲兒。”
一場風波鬧下來,曲子也沒聽成,幾個哨長都頗覺遺憾。等到那個姓利的舉人和小棠春都走了,額世齊舔舔嘴唇,色迷迷地對張勇笑道:“這個小棠春,聽說還是個雛兒,你那麼喜歡她,何不花上一筆銀子,把她給梳籠了?”
梳籠,就是開苞的意思。張勇笑道:“我沒那份閒錢!再說,人家是清倌人,也得人家願意,打死我也不信她能看上咱這些老粗。我瞧啊,她對那個破舉子倒似有幾分意思,鄉里鄉親嘛。”
“嘁!”額世保不屑地一笑,“什麼清倌人,兩口合春酒一灌,任她貞女節婦,也得變成淫娃!”
“你說的那都是沒影的事兒!”張勇根本不信,“什麼合春酒,都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做,整天想婆娘的人瞎編出來的。”
“怎麼是瞎編,”額世保較上了勁,很認真地說,“城東馮德堂的少掌櫃,手裡就有這個方子,二十兩銀子還得是熟客,才能給一小瓶。”
就這麼聊著這些風月場上的無稽之事,把殘酒吃完,幾個哨長把關卓凡送回了家,返營去了。
關卓凡進了門,才知道圖伯和白氏都還沒有睡下,圖伯手裡捏著幾張紙,說是正在和大奶奶一起清點東西。
“喲,哪來的這麼多好東西?”關卓凡走進正廳,果然見擺了一地,白氏正搬來搬去的清點著。見他回來,白氏直起身子笑道:“你走沒多久,就陸陸續續有人送來的,都說是你南營的兄弟,給你關千總的賀禮。喏,禮單在這兒,你要不要過一過?”
關卓凡微微搖頭——若論會做官,人家可是比自己強上太多,自己還需努力才行啊。
第十章 治家 (二更)
甲長已經識趣地走了。二嫂穿好了衣服,滿面羞慚地坐在炕角,不敢說話。卓仁一掌揮了過去:“賤人!”,將她打了一個趔趄,又轉過身來,狠狠瞪著關卓凡,揎臂上前,一副要動手拼命的樣子。
“二哥,”關卓凡彷彿視而不見,慢吞吞地取出一錠銀子,“這是二十兩,你拿去再買瓶酒喝,正好不多不少。”
卓仁臉色變了,青一陣白一陣,跟見了鬼似的看著他這個“三弟”——他知道關卓凡看破了自己的把戲。自己買合春酒的事,做的極隱秘,連媳婦都沒告訴,關卓凡卻怎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剛剛繃緊的一股勁,頓時散得無影無蹤,情知再說下去,道破真相,那人就丟大了,楞了半晌,忽然一手搶過那錠銀子,一手扯了媳婦,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走著瞧”,頭也不回地去了。
“早說過的,再來胡鬧,讓你後悔一輩子。”關卓凡喃喃自語,半晌,才揚聲叫道:“圖伯,落鎖,睡覺了!”
第二天不用當值,因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來到院子裡,看見圖伯,彼此臉上都有些訕訕的。小福看見他,也是紅著臉,低頭不說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