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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好像就在此時暢暢快快地亮起來了。
“諸位,”那昭和堂一等宮女步履不停、行至院落中央先行下一個平禮,她聲音敞亮清脆,輕易便引去眾人目光,“實在對不住。胡姑姑有些私事,稍晚些才能過來。列位起早進宮多有辛苦,且先喝點茶,潤潤嗓子吧。”
“姑姑安排得這般周到,實在是麻煩。”黃鸝鳥彎了眉眼,先聲替眾人道謝,“姑姑有事,我們等著就是了,天都還沒亮呢,站著活動活動筋骨,豈不正好。”
除開角落裡絞著手不知所措的木棠,兩方和和氣氣又對面行過一輪禮,高個宮女向旁一讓,身後三名宮人各脫了茶盤魚貫而入。有人恰巧自身側,與木棠擦肩而過。於是幾乎是瞬間,木棠已認出她來:是方才所謂冒名頂替的那領路宮女。她年歲較自己還要小些,雙頰微鼓、好像正忍著一個哈欠;雙手微抖,邁的步子是一步長一步短;低眉順眼,那呼吸斷續而輕微。
她好像、好像另一個“木棠”。
天那邊行來一朵雲,遮住熹微的晨光。木棠捧著茶杯站在牆下,就好像做起沉悶的夢,在夢中看見她自己。她看見自己往“林懷敏”身前一站,高舉茶盤垂首眯起眼睛;她看見自己腦袋一點一點,不過片刻便昏昏欲睡;她看見——最為清晰地看見,“林懷敏”一口飲盡了茶水,又將茶盞重重拍下;茶盤隨即脫手傾倒,瓷盞摔碎、四分五裂,她看見、她知道自己會慌里慌張跪下去,甚至差點被碎瓷刺傷膝蓋——
然而那個“自己”並沒有。
那……那不是她自己?
面前的景象驟然變換,就像戲班子才起了調就急著要謝幕下臺。小宮女兒先高揚聲調一聲驚叫,向後猛地一跳。才背過身去的瘦高個兒立即循聲看來。“正月裡頭,碎碎平安!”紅公雞反應迅速,黃鸝鳥跟著迎上前去,挽了胡姑姑的代言人熱情洋溢要套起近乎。至於那闖了大禍的小宮女?早趁此機會溜之大吉。於是煙消雲散,一瞬間旭日初晴,什麼陰謀算計居心叵測統統消弭無形,只留下滿地碎瓷熠熠生輝,攫去木棠所有的注意力。
她居然蠢蠢欲動,想上趕著將那爛攤子收拾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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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別的,只是怕絆了誰的腳,又傷了誰的身。她是這麼想,可林懷敏曾唾她:“自取其辱?天生賤胚子。”林懷章曾搖頭,說她“蠢笨不堪”;連林懷思都嫌她“朽木不可雕”。或許她的確是這樣上不得檯面的粗使丫頭,就像泥地裡的野草,就算有一天真時來運轉攀上了房頂,也依舊要杯弓蛇影、畫地為牢。所以她邁開步子——
“皇宮內廷,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周遭喧鬧剎那便安靜,瘦高個宮女似是早煩膩了黃鸝鳥百樣殷勤卻脫身不能,這下趕緊抽出臂膀,行至來人身前口稱“胡姑姑”。眾人見狀紛紛行禮如儀,木棠更是深深埋頭低首,就差要直接跪在地上。方才不過匆匆一瞥,她已望見那胡姑姑容色肅穆,儀態莊重,像極了初賣身為奴時那位永遠陰沉著臉、口舌毒辣下手陰狠的路媽媽。她想到此,已忍不住兩股戰戰,聽到對面沉聲發話,更要肝膽俱顫:
“初入宮的陪嫁,一個個都這般放肆?文雀,是哪幾個無事生非、在此搬弄唇舌?幫她們剪了舌頭,省得將來禍從口出!”
“才喝了茶潤了喉,這些姑姑們自然要說些話……”
“姑姑?”胡姑姑冷嗤一聲,將似要勸和的文雀打斷,“她們的主子眼下只是昭和堂擇選擬定的宮人,等十日後領了天家恩惠有了位份,那才是正經主子娘娘。她們這幾日,算什麼陪嫁姑姑?和宮外各府上一樣,都是伺候人的奴婢而已。現在就擺上了架子,以後、還不得翻天去!”
“胡姑姑教訓的是。”是那梅釧,又用黃鸝般輕柔明媚的聲氣淺笑頷首,“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