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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記（14）

高老太爺老眼昏花，驟然走在明亮的汽燈底下，根本看不到什麼，但是他能夠想像出大家正在向他請安，便微笑著不住點頭，用雙手打小拱還禮。他想像的一點也不錯，大家都生怕落後地擠向前去，向他問安，企圖幫助他坐在虎皮椅上。當然也不忘記向&ldo;黃蝴蝶&rdo;問好，特別是向高大隊長問好，大家熱烈地向他祝賀他新近建樹的豐功偉績。

不大一會兒，忽然聽到花廳外邊在傳話：

&ldo;視察委員到！&rdo;

&ldo;縣長到！&rdo;

&ldo;書記長到！&rdo;

大家又一轟起立望著花廳大門。高老太爺掙扎著想站起來迎接，或者更確切地說，裝作要站起來迎接的樣子，還沒有站起來，視察委員、縣太爺和書記長早已三步兩步趕到高老太爺面前，用手扶著高老太爺，請他坐下。

視察委員說：&ldo;哎呀，老太爺，你這是折殺我們了，怎敢勞你起來？&rdo;

&ldo;哪裡，哪裡，你來寒舍賞光，蓬蓽生輝。&rdo;高老太爺就安然坐下了。於是視察委員、縣太爺和書記長就圍著高老太爺坐下講話。當書記長向視察委員介紹了高大隊長後，視察委員站起來和他握手，很高興地說：&ldo;久仰，久仰，你為立功，我要呈報上峰傳令嘉獎。&rdo;高大隊長當之無愧地點了一下頭。高老太爺也掩不住自己的得意神情，笑了。接著他說：&ldo;開宴吧！&rdo;

高大隊長起立傳高老太爺的號令：&ldo;請大家入席。&rdo;說罷，和&ldo;黃蝴蝶&rdo;扶起高老太爺，又招呼視察委員入席。等首席坐定，大家才按尊卑次序，先後入席。

馬弁和下人把首席的酒斟好以後，高大隊長站起來，舉起酒杯說：&ldo;視察委員不遠千里到敝縣來視察新生活運動，不勝榮幸！視察委員對本縣剿匪工作也多有指示，我奉老太爺之命，代老太爺向視察委員敬一杯酒，請大家舉杯！&rdo;

說罷一飲而盡，視察委員端起酒杯向高老太爺點一下頭，表示感謝，也一飲而盡。縣太爺、書記長和以下客人都跟著一飲而盡。視察委員等第二杯酒斟好以後，舉起酒杯說：&ldo;讓我們向老太爺敬一杯酒，祝老太爺長命百歲，福壽無疆，乾杯！&rdo;他一飲而盡，當然大家跟著一飲而盡，並且把酒杯倒舉起來亮底，這不僅是因為喝的是上等大麯酒，而且是對老太爺表示恭敬。老太爺坐著沒有喝酒，照例由&ldo;黃蝴蝶&rdo;替他喝了。

第三杯酒斟滿，書記長舉起杯子說：&ldo;今天這個宴會還是一個慶功宴會，慶賀高大隊長英明領導，把共產黨的遊擊隊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而逃，斬獲頗多，為高大隊長旗開得勝，祝酒一杯，乾杯！&rdo;

這一杯酒自然也是重要的，到場的人物哪一個不對在鄉下活動的共產黨遊擊隊恨之入骨呢？都興奮地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連高老太爺也得意地舉起空杯示意，不住對自己的侄兒點頭微笑，說：&ldo;好！好！&rdo;高大隊長是預期著今晚上的這種榮譽的，他沉著地站起來，也一飲而盡，不住向大家點頭，表示謝意。

視察委員又舉起一杯酒，對高大隊長說：&ldo;祝高大隊長再接再厲，痛殲殘寇，克盡全功。&rdo;

視察委員對高大隊長這次的勝利不估計為&ldo;全功&rdo;，高大隊長的臉上明顯表示不高興，但是仍然勉強微笑地舉杯一飲而盡，並且說：&ldo;敬領臺教。&rdo;

以下就輪到下座的客人們派代表向高老太爺、視察委員、高大隊長、縣太爺、書記長、當然還有&ldo;黃蝴蝶&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