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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亮光晃得我有些恍惚。一白衣人的臉在我眼前晃晃悠悠,一副要哭的架勢。
我嘲笑他:“丫的玉銜你別哭啊,我這不是還沒翹辮子嗎?”
“……”那人靜了一會兒,顫抖道,“……紀虞?紀虞我是元樂啊你別嚇我。”
眼前刺眼的白光漸漸柔和下來,重影消去,我也看清了那人的臉。
這是……
哦,對的,是元樂。
我撐著腦袋坐起來:“哦,元樂啊……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剛剛我說什麼了嗎?”
“沒,沒有啊。”他勉強笑了笑,要多假有多假,“對了,死魚,靜初來看你了哦!靜初!你進來啊!”
元樂從沛宴閣裡出來,憂心忡忡,一副要哭出來了的樣子:“嚇死我了……剛剛他醒過來……將我認成了玉銜上神……”他撲到顏子京身上,果斷哭了,“'怎麼辦……他怎麼辦……他是我的紀虞啊……他會不會……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顏子京一介閒散王子,也不願帶兵打仗,這回戰爭打得火熱,他跑到棲梓來待著好多天了。
“不會的不會的,相信紀虞。”顏子京俯身抱住他,柔聲安慰。
不遠處的花亭裡,湮愔靜靜看著這一幕。
這段時間,諸多原因,“紀虞”的“本我”意識被他自己削弱到了最低,無力去壓制那些本該機緣巧合下才能被觸發的記憶,於是那些被封印的記憶一股腦地湧現出來。璧青的過去何其濃墨重彩,那些狂傲那些深情那些傷痛……那小小的神君,只怕會不堪重負。
羈狂端著茶碗走到他身後,淡淡道:“阿愔,這樣,你開心麼?
白衣的神女站在一片異界的混沌當中,眉目如畫,容光照月。她走近我,輕輕碰了碰我額前的碎髮,開口說的是:“紀虞,你瘦了。”
我看著她,一瞬間覺得白衣蒼狗,其實並不算很久以前的時光,都彷彿變成了上輩子的事情。那時候我、元樂、靜初,或者還有秋葉山那隻靈貓戈嫿,在棲梓後山,或者蓉煉谷玩耍的時光,春光,繁花,鳥語,沒有那些糾纏的愛恨和前世今生。那時候我們那麼快樂,那麼單純,最大的煩惱是新學的法門課業不過關被師父責罰,最多就是打手心。
我勉強對她笑了笑。
我跪地思過,她站在我面前,低頭看我,眸光深深:“紀虞,我後日,就要大婚了。”
我強迫自己在一片死灰的頭腦中騰出點活氣,話一出口才發現我的聲音異常沙啞:“那是該道恭喜了。真是遺憾,我許是去不了你大婚了。”
“紀虞……”她頓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情緒,似決然道:“紀虞,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說……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等你……”
我截住她:“你與三殿下,會過得很幸福。”
她漆黑的眼睛瞬間又黑了幾分,直直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是了,雖說現如今姐姐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同你一道爬樹搗鳥蛋時的糗樣全被你見過,我怎麼能不知死活地與你這小子好呢?我們還是適合做哥們兒。”
我也真真笑起來。是了,靜初她,一直是很瀟灑的一個人。
靜初她長我七千歲,我們廝混在一起數千年,那些年梓燕花花開灼盛,白衣的少女遊戲花叢,臉容溫潤,粹白如玉。其間笑語盈盈,我跟隨在她身後,卻說沒有生出過傾慕之情,那是不可能的。然而時過境遷,我們都漸漸成長為了自己不可預知的樣子,那些舊時光裡的隱隱約約懵懵懂懂自然就該讓它淹沒,她將成為天族的三王妃,而我已犯下大錯。我們的命軌漸漸分離,去往不同的地方。
我以為,這便是我與靜初之間那些不該開始也沒有開始的情愫的終結。我以為。
沛宴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