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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長譎。

我看著他,有種莫名的感覺。明明是那麼柔和的輪廓,卻有股撲面而來的悲傷和絕望要將我捲入,要我屍骨無存。

他漆黑袍角上的血色花朵在之前看來華麗又妖嬈,像燃燒的火焰。然而此刻,那鋪展的長袍上豔麗的花朵與他周圍的滄海花開在一起,色彩濃麗,線條卻柔軟。我驚訝地發現,繡在堂堂魔君袍角的,竟是這不華麗也不高貴的滄海花。

滄海花是屬於紅塵的花,它無法在仙庭開放,亦不能在魔域絢麗,它開在濁濁凡塵間,紅塵沾染,不該繡在魔域之君的衣角上。

一曲未終,琴音卻戛然而止。

我原本正聆聽著悠悠樂律思緒飄在九天之外,此番突然寂靜下來,我下意識地看向長譎,卻倏然撞進那一雙冷漠的眼。他緊緊地盯著我,像要用目光把我的皮肉都刮下來。

那雙眼,明明上一刻還溫和而惆悵,深深的淡淡的悲傷將它染得很漂亮。

我身上有師父親手烙下的印記,等閒人莫說離百步之遙,就是肩並肩站著也是察覺不到我的。然而眼下,我停在離長譎三百步之遠的花叢中,又穿的白衣,在夜色中根本不打眼,他卻能準確地捕捉到我的眼睛。真是驚人的洞察力。

現下這情形,應該算不得偷聽被逮的吧。我只是飯後出來散步偶然路過而已。

我遙遙向他點了點頭,便要邁步走開。

下一秒,一雙手從背後攬住我,生生將我扳過身,冰冷窒息的唇就狠狠壓了上來。然後溫熱的舌便乘著我驚愣的當口衝破我唇齒的桎梏,長驅直入。那人的唇真真是一片冰冷,裡面卻火熱,要把我灼傷。滾燙的□□中瀰漫著濃厚的絕望,將我籠罩。

我愣愣地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一時間好像時光彷徨,竟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個吻太恍惚,前世、前世、再前世,紛亂的畫面在我腦中剪下拼湊成畫面,又斷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是燕國國師?北戎皇子還是丞相嫡子?

數千億凡世……到底給我紀虞留下了多少多少?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正死死地環著我的腰,勒得我幾欲噴血。我調集仙力於雙手,猛力推去。仙力點在他身上,如杯水融進汪洋,毫無波瀾。我奮力掙扎,像溺水的精衛,已被漩渦抓住,再不脫離……就只能萬劫不復。

我強定心神,心中結印,便想喚出流火。

已經滾燙的舌突然退了出去,死死禁錮著我的手也鬆開。

他退後一步,站定。

漆黑的發,漆黑的眼,豔麗的滄海花灼灼盛放在漆黑的袍角和領口,簇著那張漠然的臉,冷靜如咆哮谷底的霜雪。

他是魔域君主,魔君長譎。

我是棲梓神君,神仙紀虞。

此時我們身處的不是喧囂紅塵,而是仙庭南荒荒狐野,笙月臺洪荒泉間滄海花海。

總是不明,分明是與那些人完全不同的容顏,卻為什麼竟會混淆?那離我很遠很低矮的紅塵糾纏,卻為何在這時一幕幕重現,伴著深入骨髓的至痛?

長譎站在我一步之外看著我,漆黑的眼底映著冰涼的月光。一步間,隔著萬水千山。

“原來,我是認錯人了。”

這是長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光陰滾滾而過,三途河畔彼岸花開得真真耀目的大春分那日,凡界濁氣嫋嫋升騰。三途河血紅的河水之上奈何橋頭,長譎還是這身繡著滄海花的長袍,狹長的眼珠靜靜,只餘下一抹情天恨海燃燒殆盡的灰燼。他對我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他說的是:原來,我竟是認錯人了。

所以說,天命這個東西啊,真真是讓人,只能發笑。

☆、緋冥境

他、他說了什麼?

認……認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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