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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其實大家想跟誰就跟誰,也沒什麼好說的。&rdo;齊躍又說,&ldo;但總還是會有些人不一樣,我就喜歡這些人。&rdo;
我知道他是指老師。
&ldo;陳君。&rdo;齊躍忽然念起我的名字,&ldo;你的名字很好。古人說君子比德如玉,其實我覺得不是說什麼溫吞圓滑,而是為了這一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do;
從研究所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我們在碩大而空寂的園子裡走了走。風一起,半黃半綠的枯葉呼啦啦地落下,鋪了一地,頓時寒意十足。梧桐搭成的拱廊原本蔥蘢密實,但此時也稀落得顯得蕭索。我們立起衣領,用相似的姿勢將肘加緊,手插在口袋以避寒。天上雲很多,月亮看不清楚,宏偉的樓宇沉入暗中,只有遠處門衛的小屋還亮著燈,成為整個院子僅有的亮度。我們走了好一陣子,沒有說什麼,在寂靜中感覺腳步,偶爾相互問一下對方的資訊,但對馬上要面臨的行動計劃,我們沒有再談,也不想再談。
齊躍問起我有沒有女朋友,我如實告訴他,我大學畢業就結婚了,到現在已經六年了。
&ldo;真的?&rdo;齊躍顯然有一點驚訝,&ldo;那你也有小孩啦?&rdo;
我搖搖頭:&ldo;沒有。她去英國了,走了五年半了。&rdo;
齊躍怔住了:&ldo;那你們……&rdo;
&ldo;沒有,我們沒離婚。&rdo;我說,&ldo;不過也差不多了。&rdo;
齊躍沒有繼續問下去,我也不想再說。我們又沉默地走了一會兒,齊躍帶我離開了園子。出門的時候,我回頭又遠眺了一下園子裡巍峨的大樓。這曾經是這個國度最頂尖的研究機構,薈萃了全國精英的頭腦,但現在也寂寞荒棄著如同最一般的人走茶涼的村莊。
晚上一個人步行回家,在頭腦中回想整個計劃的細節。漫長的步行街冷冷清清,偶爾有一兩個人步履匆匆地經過我身旁。商店都關著,顯得蕭條。我還是無法估量這個計劃的意義,會帶來什麼,帶走什麼,值不值得,該不該做。不是想不清楚,而是無法抉擇。夜晚的涼意讓我頭腦清明,可這不是頭腦清明的問題。這是內心的問題。我越是客觀地將局勢看清楚,越不能確定這行動是不是該做。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老師選了勃拉姆斯。
在計劃中最後一場演奏會上,老師選了兩首曲子。柴可夫斯基的第六和勃拉姆斯第四。《悲愴》容易理解,激情而悲觀的動人旋律。但勃拉姆斯第四就不容易理解了。勃拉姆斯常給人溫暖保守的印象,不溫不火,沒有貝多芬的憤怒和華格納的狂放,也不打破常規,乍看起來似乎很不適宜做英勇誓師,我曾經疑惑老師為什麼不選擇《命運》或理查&iddot;施特勞斯,又或者馬勒的《復活》也更恰切一點。勃拉姆斯很少被人在這種激情的時刻想起。
這個問題我問過老師,他沒有回答,只說是個人喜好。但在這個晚上,我忽然有些明白了。這件事從始至終就不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戰鬥,而是悲涼到最後的無可奈何。炸毀月亮,即使齊躍說了它的原理和可行性,我也還是深深懷疑最後的結果。怎麼聽都不像是能成功。而即便老師自己是相信的,他也一定知道這不是英雄的抵抗,而是向悲劇結局邁進的毀滅的抵抗。月亮能否炸毀沒有定論,但如果共振引起演出之處的地震,十有八九我們自身難保。這或許是一種殉難吧,為僅有的自由殉難。
只有勃拉姆斯適合現在的人類。有的朋友說,聽來聽去聽到最後,就只剩下勃拉姆斯了。他一開始不吸引人,但是到最後大家最沉浸的往往是他。勃拉姆斯的音樂有骨子裡的悲劇感,不用製造什麼悲劇色彩,也不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