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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窩 一(2)
老母雞說的是大實話,雞窩組真的沒有&ldo;念果&rdo;(醜女),哪一個都有鎮得住嫖客的看家本領。老母雞叨叨起來沒完沒了:別瞧咱現在一臉褶子,直到人民政府往我的蘭春院貼封條那會兒,咱還能挑五間房的頭兒呢!知道嗎?這是姑娘的級別!一間屋裡只能放一張圓桌,打茶圍擺酒席撐死了十來個客。兩間就翻一番,到五間的份兒上,坐滿了近五十口子。嘿!那一個個都是活蹦亂跳&ldo;帶把兒的&rdo;男人,你得讓人人都覺得姑娘眼裡有他,你得把每一個都抹煞到了,叫他神魂顛倒,通體舒坦,來了還想來,這就叫功夫!哼!哼!那會兒老孃每天的&ldo;盤子錢&rdo;可海了去了……老母雞唾沫四濺,半真半假地說得興頭,竟沒提防一邊的蘆花雞。
蘆花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聽得直眉瞪眼。解放初期&ldo;姊姊妹妹站起來&rdo;取締妓女的時候,她正上幼兒園,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初中畢業當上打字員以後才下了水。她接的客不是外賓便是華僑,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幫&ldo;土雞&rdo;。跌進勞教隊的時候,她剛籠絡上一個華僑富商的子弟,把那個回國上補校的青年哄得暈頭轉向。她一邊聽一邊想:盤子錢再多也不過是小費吧,能有多少?值得這麼吹?恐怕還不如我那位華僑朋友的一張匯款單!她抬頭看了一眼老母雞,那張腦後撅著個蘇州髻的灰白臉蛋好像一塊被孩子搓捏夠了的麵團,揉進了一絲絲一條條的灰土,雲朵似的黑斑襯著滿臉的皺紋像個花臉貓。虛腫的眼泡,鼻凹到嘴角兩條深深的八字紋,大概是長期撇嘴數落謾罵手下的娼馬子刻下的。憑這個長相能挑五間屋子?鎮住那幫嫖客?這老不死的太猖狂,正好匯報缺材料,給她報一下子!
匯報到了方隊長手裡就成這三個囚偷偷商量出去怎麼開窯子接客。這還了得?女勞教隊整整開了三天大會,三個&ldo;雞&rdo;被鬥得鼻青臉腫。鬥到第三天才弄清來龍去脈,方隊長發現蘆花雞匯報加了作料,於是草草收兵:&ldo;今天就批判到這裡,誰要是到這兒來還捉摸著出去怎麼重新犯罪,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白雪玲,你們三個回去好好檢查!&rdo;
重新犯罪?老母雞還沾點邊,至少她在&ldo;戀舊&rdo;;燒雞和白勒克招誰惹誰了?怎麼檢查?雞窩組的其他幾個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都覺得她們挨鬥捱得冤,可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旁邊守著個打小匯報的&ldo;特工&rdo;,說錯一句真的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這事兒要在流氓組,吃了虧的主兒肯定會豁著蹲禁閉,把胡說八道的對頭打得滿臉花。雞窩組有自己的傳統,她們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什麼事都暗著來。當然氣兒憋久了會爆炸的,這才出現了&ldo;炸窩&rdo;。
方隊長叫白勒克談話,企圖單個突破。可是白勒克沒那麼傻,很快回來了。接著雞窩組成員,走馬燈似的挨個兒到隊部去了一次。當最後一個倒退著走出去,輕輕關上門以後,方隊長的手指在桌上打了一陣鼓點,心裡也開啟了算盤:都不知道?想用這個法兒把靠攏政府積極匯報的組長擠走?蘆秀慧的匯報確實水分太大,可是這個組裡能換誰?嘿嘿!就是換組長,也不從你們當中挑。
她開啟門,對小郎說:&ldo;叫五組的謝蘿來!&rdo;
雞窩 二(1)
小郎來到五組,一眼看到謝蘿戴著眼鏡正在對付那條稀破的棉褲。今天在工地上抬土的時候,褲子上的一塊補丁掛住個破筐,刺啦一下幾乎剮掉半個褲腿。這條棉褲補丁摞補丁,看不出原來的布色兒,按說早該扔了。但是謝蘿只有這條褲子能擋寒,扔了,她就出不了工。
五組是&ldo;腦袋瓜組&rdo;,全是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