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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地牢應該都是一樣的。陰冷、潮溼、味道刺鼻,就算牆邊掛了油燈,騰起的火光也帶不來多少溫暖和光亮,投在角落處的幽微昏黃,再伴著老鼠舉手投足的窸窣,反而瀰漫一股寒入髓心的森然。
以上,就是柔安前世今生第一次步下地牢階梯的心中所感。
馬上,她就要進行獨自訊問胡力這個任務了。
沒錯,獨、自。
——柔安一直將“少說話”奉為她重要的人生準則,但她覺得自己明顯還做得不夠。她萬萬沒想到,以靳玉之口表明觀點,竟也會招來橫禍,這心情豈是“懊惱”二字足以言喻……
日前,靳玉私下將她的猜測和江懷望說明了。江莊主對“江家這位救命恩人的想法”非常重視,當下就找了藉口避開他人,要和靳玉商討應對之策。
他認為,取得胡力口供已刻不容緩。他和單掌門、許長老等人幾番嘗試都沒能得到完滿的效果,不知他從靳玉身上如何得了啟發,提出派柔安去套話。
一方面,柔安毒術和武功不弱,進入地牢,在暫時殘廢的胡力面前足以自保;另一方面,不論出於何故,胡力對柔安確實另眼相待,以她的從容和機變,或有所得。
此言一出,柔安沉默,靳玉嚴詞反對。
柔安也不太明白,是不是在江湖這個嚴重論資排輩的大湯鍋裡,所謂的長輩每一次丟給晚輩一塊硬骨頭都帶著一種施恩的心態?或者,所有的後浪都發自內心地追求卓越、迎難而上、爭取早日將前浪拍死在鍋沿上?是她……太奇怪?
她才入江湖,便已生了退隱山林的念頭——她對這種罔顧他人意願自說自話的行為十分排斥和厭煩。
就算世態如此,就算人人皆以此為常,她也不打算隨波逐流。
而靳玉,當然不可能同意江懷望的提議,不論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情感顧慮,都不可能同意。
因此,當日,江莊主再急切,也只能強忍下來。
但他並未放棄。
於是,這一日,柔安從紫藤院返回客院時,突然被江懷望的大弟子堵在了必經之路上,據其所言,這個一臉正氣的年輕人要她去見胡力。
——江懷望一直認為,柔安的沉默只因不願反對靳玉的意見,能者多勞,她這麼溫柔善良的姑娘,能做成這樣的大好事,怎會拒絕呢?
他不知道,事實上,柔安不願明言反對的其實是他。
但這一次,靳玉已被江懷望以再次驗屍試探內應的理由請走,她無法拒絕。
在柔安以回房放置藥品器具等藉口儘可能拖延過後,還是被迫實現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地牢之遊。
……
這是柔安自用磁石將胡力紮成蜂窩那日之後第一次再見到他,他狼狽了許多。
柔安才走近,就看到他仰躺在乾草垛起的牢房一角,臉上有青紫和塵灰,頭髮粘連成縷,華服襤褸,袖口還帶著發烏的血跡——看起來像是他被揍後從唇角抹掉的。
這動作對他可不太容易,畢竟他雙臂還不太聽使喚呢。
那日他從黑衣人手下死裡逃生之後,江莊主令人接上了他的雙腿——地牢的防衛等級升高了,但事有萬一,總要讓他有力氣逃命的。
但胡力外表狼狽,神態可不狼狽,生生躺出了一派享受芳甸春陽的慵懶,當柔安走到牢門之外正對著他站定時,他仍是一副對與他一柵之隔的她毫無所覺的愜意疏狂。
柔安知道他是故意的。
胡力就算中了毒,雙臂被廢,也有若干種察覺他人靠近的方法,以他的功力,早在聽到她腳步聲時,很有可能已經辨別出了她的身份。
他這麼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不過是吃定了芙蓉莊上上下下的迫切,在爭取談判的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