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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尚武世家的風範。然而這一切已和向喜相距甚遠。時下,上馬石已變成向喜做生意出門時歇腳、緩手、放置器物的地方。向喜沒有再去練習武藝,他做小本生意,賣豆腐腦,還有插制佛堂的手藝。這一方人供奉神位繁雜,但各路神仙都要被主人放置在一個名叫佛堂的地方。佛堂也叫佛堂樓(兒),寬和高約二三尺大小,先就地取材用修直的秫秸稈插成骨架,骨架上再糊上彩紙,是一個縮小的廟宇,主人把它安放在正房迎門的條案上,面前常施些香火。向喜在年節將近時插制佛堂;不年不節時,只和豆漿、滷水打交道。他的銷售地是距笨花八里地之外的石橋鎮大集。
長大成人的向喜,只生得方臉,大耳,眉目清秀。體格雖不高大,但虎背熊腰,敦實健壯,且有渾身的力氣,生意也做得頗有人緣。先前,宜生鵬舉並非想讓兒子做此小本生意的,他吸取自己習武不成之教訓,決心讓向喜棄武讀書。向喜六歲時,鵬舉便將他送入私塾,跟前街名師劉秀才讀《孟子》、《論語》。但礙於每況愈下的家境,剛過十歲的向喜又不得不放棄學業,去學做小本生意。幾年的私塾學歷,倒也使他有了寫算的基礎。
現在,向喜做完一天的生意,正肩挑擔子從石橋鎮往笨花走。太陽就要落山,餘輝正撒在一條堅硬的黃土小道上。霜降已過,路邊的茅草已枯萎,其它諸多雜草也被霜打得萎靡不振。只有一種名叫豬耳朵棵的東西,葉子還湛綠。向喜尋思,豬耳朵棵這傢伙就是與眾不同,即便是滿地霜雪,它還是水靈、支稜。同是長在笨花道邊的野草,竟有這麼大的不同,可見世間萬物都有說不清的道理。
夕陽中的向喜繼續走路,笨花越來越近了。轉眼間日落西山,近處的茅草和豬耳朵棵,遠處的屋宇已逐漸模糊。向喜來到一塊雜草叢生的空地上,這裡原是鄰村一戶官宦人家的風水墳塋,塋道上還矗立著石象生,笨花人管這裡叫“石人石馬”。如今石人石馬早就人無頭馬無尾,但當地人仍然借這裡的風水,胡亂埋些亡靈,這“石人石馬”便成了一處亂墳崗。村人多忌諱在此停留,向喜卻不然,每過此處,總要放下擔子歇息片刻。
向喜坐在石馬上看山時,一位老者忽然自亂墳崗裡朝他走來。老者鶴髮童顏,兩眼有神,他突兀地站在向喜跟前拱手施禮道:“少掌櫃的,罐裡可還有吃食?”這裡人賣豆腐腦不挑鍋,擔子一頭挑只大砂罐,灰黑的砂罐像只小水缸,罐口蓋個草蒲墩,為的保溫。另一頭是隻帶條盤的木箱,條盤上有碗、勺和各種作料。向喜對突現在眼前的老者有幾分奇怪:他是從何而來呢?再看老者的衣著也不似常人,顯得整潔飄逸。不過他懂得來的都是客,便顧不得多想,迅速起身拱手還禮道:“大伯喲,準是走餓了吧?我這砂罐裡倒真還有個底兒,大伯坐。”向喜邊說邊從扁擔上解下一隻條凳請老者坐下,盛上一碗豆腐腦,放些作料端給老者。老者接過碗,不吃,只拿勺子攪著碗說:“怎麼也不見個油星兒?”向喜這才想起他忘了在碗裡滴香油,便連忙拿起油罐,從罐中提出一個用秫秸稈穿著的銅錢。笨花人吃香油,吃的都是這種“錢兒油”,銅錢帶出的油少,油便吃得省。可是當向喜給老者滴“錢兒油”時,卻見油罐裡已經無油。他只得把油罐倒過來亮給老者說:“不瞞你說,罐裡該添油了。”老者看看向喜手裡的空油罐,知道向喜沒誆他,才安心吃起少了香油的豆腐腦。向喜想,這位老者,吃得還真細緻。
老者仔細吃著,又不住打量眼前的向喜,他衝向喜發問道:“敢問這位少掌櫃是哪村人?”向喜聽老者說話,分明是位識文斷字之人,便也在心中組織起相應的句子說:“回大伯問話,我乃本縣笨花村人。”老者又問:“先前笨花村有個習武的向姓世家,少掌櫃可知否?”向喜道:“當然知曉,乃小的祖上。”老者道:“原來如此。”向喜又反問老者:“老人家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