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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怕向寶,等到告身下來再說吧!到時我便名正言順地能做點事了。」王韶在裡屋休息,劉昌祚又提防著自己,韓岡沒事可做,也只能讀書。
過年時要敬天,要祭祖。但被暴風雪堵在軍營中,這些禮節也便沒人去搭理。沒有爆竹,沒有煙花,在狂風驟雪聲中,熙寧二年即將宣告結束,熙寧三年很快姍姍而來。
聽著外面軍營中的喧鬧,韓岡放下手中的書卷,推開了屋門。一陣寒風捲入屋內,讓王厚凍得一聲慘叫。王厚在別人面前,一貫謹嚴守禮,性格鄭重嚴肅。只不過與韓岡慣熟了,才會露出了真性情。
韓岡微微一笑,走到了屋外院中。不知何時,已是雲收雪散,繁星重新閃耀於天際。韓岡站在院中,仰頭向天,深邃的天穹有著無盡的神秘。仰望天際,慨然興懷。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新的一年,這是他在這個時代度過的第一個新年。不知數百里外,父母和雲娘是不是也在仰看同一片天空,也不知道,留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是否也能看到同樣的星空。
王韶出來的時候,正看著韓岡獨立在院中,一種遺世獨立的疏離感籠罩在身周,神情有些落寞,不知因何而傷感。韓岡獻計獻策,手腕老辣,步步算計人心。雖然是幫著自己,王韶卻暗中有了幾分顧忌。只是現在看著韓岡望天傷懷的樣兒,王韶的心情不由得一鬆,心想他也許是想家了緣故,「畢竟還是少年人……」
第三十二章 營中紛紛難止休(上)
軍營中的新年枯燥乏味。沒有哪家商人會到古渭附近賣爆竹,就是竹竿都少見【注1】,半點也沒有過節的氣氛。也就驛館外面的軍營裡,吆五喝六的賭博聲最為響亮。
到了元旦那一日的午後,劉昌祚領著一群偏裨校佐過來拜賀,請著王韶和韓岡一行吃了一頓酒席,也便散了。
古渭寨平日裡提供的酒菜著實提不上筷子,用的鹽質量又不好,吃到嘴裡泛著苦味。這裡常用的井鹽遠不比上秦州通用的池鹽——解州鹽池和青白鹽池所出產的食鹽,放在大宋全境都是上等口感。
鹹中發苦的菜餚,習慣清淡口味的韓岡根本吃不下去,王韶父子淺嘗即止,趙隆和親衛們也都是叫苦不迭。王舜臣不住地抱怨:「就仗著這鳥地方產鹽,一斤一斤往菜裡添,想把俺們做醃肉不成?」唯獨李信一人,默不作聲地吃了個乾乾淨淨。
劉昌祚待客雖然都是一板一眼按著禮節來的,可這一番款待卻是不冷不熱。王韶看起來全然不介意的樣子,但對王韶性格已經有所瞭解的韓岡知道,他的舉主恐怕心中早已狠狠地記了一筆。
韓岡心中也不痛快,他知劉昌祚忌憚向寶,心中便轉著念頭,想著用什麼辦法讓劉昌祚惡了向寶,不得不投過來。
不過韓岡還是頗受古渭寨下層官兵的尊敬,見到他,點頭哈腰的為數不少。服侍韓岡起居計程車兵,也是噓寒問暖,甚為殷勤。
韓岡在甘谷城的一番作為,幾乎傳遍了秦鳳路的各處寨堡。數萬秦州將士都知道,很快就要有個孫思邈孫真人的徒弟來管勾秦鳳路傷病事宜——儘管孫思邈弟子身份的誤會,韓岡絕不會在明面上承認,反而竭力澄清;但謠言傳播的速度和廣度,卻不出他意料,正中他下懷。
吃著兵糧,守著邊疆,誰也不能拍著胸脯說自己一輩子都安安穩穩地不受一點傷。劉昌祚顧忌著向寶這位頂頭上司,但普通計程車兵可不管那麼多。高高在上的都鈐轄連眼角都不會往自家身上瞟一下,何苦為他得罪日後可能成為救自己一命的恩公?
韓岡房中取暖的火盆,就算是到了後半夜也從來沒熄過。而他晨起活動過筋骨後,便立刻有人送來大桶的熱水請他沐浴更衣。騎乘的坐騎,被刷洗得油光水亮,餵得也是最上等的豆粨。吃得鹽苦了,韓岡提了一句後,也好了不少,據說是改用了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