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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的車轍,也越過「鑽戒」們不以為然的神色。我堅持著我的追趕,只因為這純粹是「仙女」和我之間的事,與別人無關。當暮色蒼茫、人聲漸稀時,我終於爬上一座豬圈,在圈頂找到了歪躺在上邊的「仙女」。我覺得這「仙女」本是我失散已久的一個朋友,這朋友有名有姓,她理應姓高,與邯鄲沙口村那個叫做高玉修的農民是一家人。
大而圓的月亮突然就沉甸甸地懸在了天空,在一輪滿月的照耀下,我思想究竟什麼叫做放風箏。我不知道。但是,有了風箏的斷線,有了「仙女」的失蹤,有了我追逐那「仙女」的奔跑,有了我的失而復得,我方才明白,歡樂本是靠我自己的雙腳,靠我自己貨真價實的奔跑到達我心中的;聯接地上人類和天上「仙女」之間那和平心境的,其實也不是市場上出售的風箏線。 我是來這裡尋找山桃花的。二十年前一位老鄉就告訴過我:「看山桃開花,那得等清明。」於是我記住了清明,腦子裡常浮現著一個山桃的世界。那是一山的火吧,一山的粉紅吧?
誰知我已耽誤了十九個清明。十九個清明雖然都有被耽誤的理由,然而每逢這天,我都坐立不安著。
我決定不再耽誤第二十個清明。
我踏著今年的節令來到這裡,卻沒有看見山桃開花。在四周被浮雲纏繞的山巒裡,只有山正在悄悄地變綠。綠像是被雲霧染成,又像是綠正染著雲霧。有人告訴我,今年春寒,山桃還未開花;又有人告訴我,山桃花早已開過,是因了常有來自山外的暖風。和山裡人相處,你會發現,他們常常說不準他們要說的事。對同一件事,十個人或許有十種說法。就連對你的問路,他們回答起來都各有差異。那差異彷彿來自他們的敘述方式,就好比春寒花哪能開;風暖,花哪能不開。至於花到底開過與否倒無人注意了。
於是就因了這敘述的差異,我堅信自己總能看見山桃花。於是,每天當晨光灑遍這山和谷時,我便沿一條繞山的河走起來,這河便是繞山而行的拒馬河。這河不知到底繞過了多少山的阻攔,謝絕了多少山的挽留,只在一路歡唱向前。它唱得歡樂而堅韌,不達目的決不回頭。只有展開一張山區地圖,你才能看清,這河像是誰的手任意畫出來的一團亂線。黃河才有九十九道彎,誰報告過拒馬河有多少彎?這山地裡流傳著多少關於這河這山的故事,惟獨沒有關於這河彎的記載。
一條散漫的河,一條多彎的河。每過一個彎,你眼前都是一個新奇的世界。那是浩瀚的鵝卵石灘,拳頭大的雞蛋大的鵝卵石,從地鋪上了天,河水在這裡變作無數條涓涓細流漫石而過;那是白沙的岸,有白沙作襯,本來明澄的河水忽而變得艷藍,宛若一河顏色正在書寫這沙灘;那是糙和蒿的原,糙和蒿以這水滋養著自己,難怪它們茂密得使你不見地面,是綠的絨吧,是綠的氈吧。總有你再也繞不過去的時候,那是山的峽谷。峽谷把水兜起來,水才變得深不可測。然而河的歌喑啞了,河實在受不住這山的大包大攬。河與石壁衝撞著,石壁上翻捲起浪花。那是河的哭嚎吧,那是河的吶喊吧。只有這時你才不得不另闢蹊徑,或是翻過一條本來無路的山,或是走出十里八里的迂迴路,重新去尋找河的蹤跡。你終於找到了,你面前終於又是一個新的天地。
這當是一個全新的天地。它不似灘,不似岸,不似原,是一河的女人,千姿百態,裸著自己,有的將腳和頭潛入沙中,露出沙面的僅是一個臀;有的反剪雙手將自己倒弓著身子埋進沙裡,露著的是小腹。側著的肩,側著的髖,朝天的辱,朝天的臉。更有自在者,曲起雙腿,再把雙腿無顧忌地叉開來,挺著一處寬闊的陰阜,一片濃密的茅糙,正覆蓋住羞處。有的在那羞處卻連茅糙也無須有,是無色的丘,無色的壑。你不能不為眼前這風景所驚呆,呆立半天你才會明白,這原本是一河石頭,哪有什麼女人。那突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