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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處懸崖極高,燻人的暖風從崖下捲上來,輕搖著白衣青年的衣擺。他在崖邊靜靜地站了很久,有一瞬間,這人甚至幾乎要乘風歸去。
但……
也只是幾乎罷了。
趙珩垂下眼來,看著自己衣擺處的泥點,不知怎地,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他師父曾經同他說過的那些話。還記得當初那人曾對他說,自他入空門自取法號為忘塵時,便知道他塵緣未盡,因為既要忘塵,就說明他心中有塵。他那時並未能完全聽懂這話的深意,如今卻是懂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是也……
他心有塵埃。
抱緊了懷中的罈子,趙珩將臉貼在上面,無比眷戀地輕輕摩挲,可下一秒又忽然停住,僵直了脊背,似在拼命忍耐著什麼。明明溫暖的陽光輕灑在身上,他竟冷得渾身發抖,直過了好一會兒,才蹲下身來把那壇骨灰放在崖邊,揭開了壇蓋。
「阿細,你看到了嗎?」
「這泱泱華夏,山河萬裡,從今往後,將再不分南蠻北夷。」
他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從壇中掬起一捧骨灰,神情哀慟道:「你……放心地走吧,那些你未完成的心願,我來替你完成,沒做完的事情,我來替你做。我發誓,定會盡一切所能,化解兩族間的歧視與仇恨,消弭這世間的戰禍與紛爭,我會像對待自己的子民一樣,愛護你的人民,讓所有人都能衣食富足,安居樂業。」
話音落下,這份悲傷似乎真的傳達到了彼岸,只覺一縷春風攜香而至,帶著他掌中的細塵翩翩揚起。然而也就在那一霎那,趙珩望著那將抹將要離去的飛塵,卻倏然目露驚慌,下意識地慌忙合起掌來,死死攥著那一把灰,好似這樣做了,就能留住那個人一般。
「阿細……」
悽然地看著手裡的那一捧灰,趙珩怔愣了半天,眼淚不知何時悄悄落了下來。
可他分明心中痛極,偏又咬著牙,拿另一隻手握住自己的手臂,狠狠地用力,硬逼著自己鬆了手,而在骨灰飛散之時,就連路過的山風也不忍一般輕吻著他臉上滑落的水痕。
「阿細……」
趙珩一遍一遍地喚著這兩個字,心痛得好似裂開了一樣。
望著那些隨風飛遠的塵埃,他近乎失了神,顛來倒去地念叨著什麼,都因為聲音太小而聽不分清,直到了最後,他才微微地搖頭,喃喃道:「也好……也好,這樣自由自在的,便再沒有什麼能困束你了。」
崖下滿目蒼翠,是戰爭的硝煙亦無法掩蓋的蓬勃生機。
就在這一片鳥語花香之間,趙珩一點點地將那些灰燼拋下了山崖,看著它們乘風天地,又消隱於山林,這般不知不覺間日漸西斜,而待到壇中空了的時候,他已是滿臉淚痕。
當手指輕觸到壇底的時候,趙珩眼神空茫地望著遠方,片刻過後才回過神來,接著又似想到了什麼,默默將背後負著的金剛杵解了下來,雙手捧著託舉到崖邊。
「阿細,你知道嗎?」
「忘塵也死了,從你離開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和你一起死了。」
說完,趙珩便鬆了手,眼睜睜瞧著那柄他隨身多年的金剛杵,彷彿連同昔年那個白衣的僧者一起直直地墜入了深淵,而這般看著看著,他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可是,趙珩卻還要活下去。」
「縱使往後孑然一身,縱使再悲痛欲絕,他都必須好好地活下去的,因為他剛剛發了誓,會活成你希望的樣子,成為一代明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伸手輕撫著那隻白瓷的罈子,趙珩痛苦地閉上眼。
「他會好好的……」
「守著你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