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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元聊著向文成,看似隨意,心裡還是放不下。他想,向文成血脈裡流的終歸是他和同艾的血,有時他覺得兒子的性情實在不像他,更多是像同艾,同艾的聰慧在兒子身上有著更多的體現。
向文成在故鄉笨花弄文字、弄醫學的事不斷傳給向喜,向文成也不斷以書信的方式對向喜報告著家裡和自己的事。其中最讓向喜高興的,莫過於向文成在醫道上的進展。在一封寫給父親的信中,向文成說,他已經拜兆州名醫許子然為師。向喜想,兒子弄醫學是再合適不過的;拜師許子然是求之不得的。向喜跟王佔元提到許子然,原來王佔元也知道這位兆州名醫,他說,文成能拜師許子然,可非同尋常。那年曹錕①曹大人不是還找許先生看過病麼。向喜說,有這事。那一次許子然為曹錕治病,就是經向喜推薦的。
不久,笨花向家收到了向喜寄來的書信和包裹。同艾拆開包裹,拿出衣料一塊塊分析著對向文成說:這是兩塊軟緞,做衣裳的。這是兩塊臥緞——做褥子用的,這兩塊是直貢呢。老頭子想得挺周到。同艾看完料子又舉出一雙皮鞋端詳一陣說:這是一雙洋人的鞋,看著不算大,皮鞋是穿大不穿小,你試試我看看。向文成舉著一隻皮鞋湊到眼前說:“這東西可怎麼個穿法?穿上它也不知還會不會走道。”說著還是按照同艾的意見脫下腳上的布鞋去試穿皮鞋,他左穿右穿也穿不上。同艾觀察了向文成的腳說:“別穿了,你得先換襪子,哪有穿著家做的布襪子穿皮鞋的,穿皮鞋要穿洋襪子。怎麼光知道買皮鞋,也不知道買兩雙洋襪子。”她埋怨起向喜。向文成說:“別埋怨我爹了,這皮鞋我也不打算穿,我對付不了它。”同艾說:“得穿,做做樣子也得穿。我看穿著皮鞋穿大褂的人比穿著布鞋穿大褂的人要文明得多。”向文成也不反駁同艾,把皮鞋拿在手裡捏巴著只是笑。他的眼光在屋裡無目的地跳躍著,他假想著自己穿上皮鞋走路的樣子。然後他扔下皮鞋給同艾唸了向喜的信。
同艾聽完信說:“這信得給你叔叔念念,錢帖子也要先交給你叔叔。這辦喜事的總理還得是你叔叔。”向文成就拿了信和錢帖到西小院找叔叔向桂。他對向桂說:“叔叔,我爹來信了,我給你念唸吧。”向桂說:“打給誰的?”向文成說:“打給我的,信上說的是淤城的親事。”向文成給向桂唸了信,向桂得知哥哥隨信寄了錢,就問,“錢帖子呢?”向文成說,“在這兒。”說著掏出一張錢帖交給向桂。向桂接過錢帖翻來覆去地看著說:“如今這錢莊裡寫帖子是越寫越潦草,生是不讓你認出是多少。”向文成說:“整數是大寫,旁邊還標著蘇州碼,寫的是大洋三百二十五圓零六毛。”向桂說:“這是個什麼數,怎麼這麼不整狀,還有幾塊幾毛。”向文成說:“這很簡單,這是我爹取了一張算上利息的帖子。”向桂說:“我就想不到這些個,怎麼你一看就知道?”向文成說:“這有零有整的數,肯定是那麼回事。”向桂把錢帖正過來倒過去又看了一陣說:“日子定了這花銷立刻就來了,走,過去跟你娘商量個日子吧。”
向桂和向文成站在炕下跟同艾說淤城的事,向桂說:“嫂,別絮了,快有人替你絮了。”
同艾故意說:“誰呀,這麼惦著我。”
向桂說:“文成他媳婦。”
同艾說:“那敢情好,我就等著媳婦替我絮花呢。”
向桂說:“就怕嫂子看不上眼,這絮花可是個手藝活兒。”
同艾說:“手藝不手藝的反正有訣竅。絮花的事以後再說,你就快定日子吧,喜事哪天辦,辦多大,都得你來定,總理是你。”
向桂說:“要辦就辦他個大的。花轎、細車自不必說,鼓樂班子咱要到外縣去訂。我最看不上兆州的鼓樂班,就會吹個小放牛,就兩杆嗩吶一副小鑔,連捧笙的都沒有。鼓樂班子裡要是沒有笙,看著就窮氣。這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