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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人和。吳起一生用兵謹慎,卻也說有八類敵軍可擊之勿疑,其中一類便是“行孤涉險”。
想到這個詞,梁興不由得又笑嘆了口氣,自己現在便是行孤涉險,對手若熟知兵法,完全可以擊之勿疑。不過,他轉念又想,這回事情太倉促,敵手又太詭詐龐大,一時間哪裡去尋那麼多稱心幫手?若不行孤涉險,也沒有其他辦法。若時時都能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又要智謀勇力做什麼?眼下只能隨機應變、見機行事。
於是他細想《三略》中“察眾心”那一段,黃石公一共列舉了二十類人心,曾小羊大致屬於“貪者”,他其實極貪錢,卻礙於黃鸝兒的面,不敢表露,而且相比貪錢,他顯然更貪念黃鸝兒的讚賞。黃石公說“貪者豐之”,借黃鸝兒的力,多贊他兩句,便極好調遣。不過,梁興隨即想到,曾小羊原本就與這事無關,更不欠我什麼,這事又暗藏兇險。我雖然急需幫手,卻也不能用這般手段。他若打問不到那個叫盛力的人,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至於石守威,則屬於“怨者”,黃石公說“怨者原之”,原諒寬恕他,便能得其心。但是我折辱他在先,他怨我也在情理之中,哪裡談得到我去原諒他?倒是怨我自己,失於熟慮,不該請他來幫忙。
而且,關於崔家客店,梁興早已有了一條計策在心裡,只是暫時還不能驚動。另外,這事關乎情誼,梁興寧願自己看錯想錯了,也不願真的用到這條計策。為這事,他已經猶豫了幾天,一想到,心裡便極不是滋味。
他正在感慨,忽聽到外頭有一聲響動,連著又是幾聲,他忙側耳細聽,是人從牆頭跳到院中的聲響。腳步聲極輕微,各個武藝都不俗。他數了一下,一共五個人。
桑五娘天不亮就起來忙著煮飯。
她聽人說,吃雞肉有助傷口複合,昨天晚上跑到南郊農戶家裡,求著買了一隻老母雞。遊大奇嘴皮上有刀傷,不能大動大嚼,她便連夜慢火燉在罈子裡。今早起來一看,雞肉已經煮得軟爛爛的了。這一向,她沒有工夫自己捕魚,便趕早去草市上買了一尾鯉魚、一把薺菜回來,剔下淨魚肉,剁得碎碎的,煮了一鍋薺菜鮮魚粥。
成親以後,世上所有事情裡,她最愛的便是煮飯和裁衣。每回煮好飯菜端上小飯桌,再燙一小瓶酒,看著丈夫吃得爽愜,她都像飽喝了一碗甜水,滿心暢慰。只可惜丈夫一直穿軍服,不需給他裁衣,她只能等丈夫衣衫破了口,才能拈起針線,細細慢慢替他補一回,每個針腳都不肯輕忽。丈夫衣衫若長時間不破,她甚至恨不得撕破了,好替他補。
直到兒子出世,她的針線才算有了用場。從懷孕起,她就到處尋好絹、好綢,從帽兒、小衣直到鞋襪,從一歲直到三歲,全都歡歡喜喜剪裁縫製好,齊齊整整疊放在櫃子裡。這樣嫌不夠,還分了男女兩套。丈夫笑她多事亂費錢,她卻說又不知道生男生女,若生的是男孩兒,就把女孩兒的衣服送給人家,就當賀禮,也不算枉費。
可是,自從丈夫戰死、兒子被擄,再也沒人要她煮飯、縫衣。缺了這兩樣,這世上任何事她都再沒有心氣去做。營生也撂下了,只靠著那點薄蓄度日。每天只胡亂買些饅頭幹餅吃,也只為留住命好尋兒子。誰承想,半夜竟從河裡撈出個弟弟來。
她從河裡把遊大奇拖上來後,在月光下一眼看到那滿臉的傷口,固然驚心,更讓她心裡一顫的,是遊大奇身上透出來的透骨悲意。當時遊大奇其實醒著,眼也半睜著,卻對自己、對周遭全然沒有知覺,渾身上下似乎佈滿了灰心和求死之念。她從遊大奇那死沉沉的目光裡,似乎看見了自己,更看見了天地無情、作虐眾生。
她跪在月下船頭,這個半死之人的身邊,不由得哭了起來,先是哽咽,繼而失聲痛哭。直到再哭不出聲,她才擦掉淚水,把遊大奇拖到船篷裡,早已忘記男女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