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 (第3/5頁)
炒作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也毫無怨言。
蔣衝躺在楚家西院那間小廂房裡,屋裡沒點燈,也沒有一點聲息。
他也如同這屋子一般,又空又靜,被夜色充滿。從小到大,他從沒這麼舒泰過,寂黑中,甚而覺不到自己的身子,身上那些傷痛,更是無影無蹤。空空蕩蕩,若有若無,覺著自己已與這夜融而為一,沒有邊際,沒有死生。只能覺察到自己的呼吸,但那已不是從自己喉管中發出,而是一陣沒有來由的風,在天地間輕拂往還。
少年時,他曾和堂兄蔣淨一起去道觀裡玩耍,偷聽老道士給眾人講道。那個老道士瘦得跟枯枝一般,聲音卻洪亮,說什麼“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光”。堂兄蔣淨聽了偷笑說:“他若脫光了,躲到柴堆裡,鬼都尋不見,的確和天地同瘦。”他聽了,噗地笑出聲,惹得眾人都怒望過來。
想起這段舊事,蔣衝在黑暗中不由得又笑起來。堂兄當年說得其實沒錯,人若能把自己脫光,不止脫掉衣裳,連身軀、心意都脫盡,便成了無。莫說躲進柴堆,便是行到鬧市街頭,也沒形沒跡,如同天光清風一般。
他已成了無,無所求,無所念,無所往。
躺在這裡養病也好,起身回鄉也好,或者從此四海漂流也好,已沒有分別,只需隨性而行,隨性而止。行或止,也已沒有分別。
不過,神思飄蕩中,他隱約覺到有一個念頭,像是風鳶線一般牽扯著他,不肯讓他飛走。他在意念中回身尋視了片刻,隨即發覺,這牽扯來自堂兄蔣淨。堂兄的生死存亡仍是個謎,自己來京城正是為了這樁事。他想,這恐怕是我在這塵世間最後一筆未了的債,那就結清它。
於是,他凝神細想。之前他心念糾結、神志淤塞,想任何事都偏執一角,難得周全,更難看清事情來龍去脈。這時,心無所掛,神思清明,再看堂兄蔣淨的謎案,竟像是對著日光看樹葉的脈絡一般,絲絲縷縷,皆清晰如畫。加之這兩天從那個男僕凌小七口中又聽到了許多,與堂兄相關的那些人、事,他雖然未親眼目睹,其中的因由,卻也像是順著河流尋源頭一般,皆有理可據、有脈可依。
半晌,他自言自語道,線頭恐怕在對面堂兄住過的那間房裡。
他緩緩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身上的傷雖仍在扯動,卻似乎並不礙事。他伸腳在床下鉤尋到自己的鞋子,慢慢蹬好,緩步走到門邊,輕輕開啟門扇,月光頓時湧瀉進來。
他走出門,小院極寧靜,三面幾間房全都黑著。他走下臺階,輕步走到斜對面堂兄住過的那間屋子門前,伸手輕輕推門,推不開,響起一陣銅鐵碰擊聲,低頭一看,門上掛著鎖。
他微微一笑,看來今晚不成,再想辦法。
深夜,梁興躺在床上,將所有事件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清明那天假蔣淨之死、鍾大眼船上消失的兩人、雙楊倉鬼搬糧、楚家兩兄弟之死,這幾樁事他已經分別有了大致判斷,也相信自己並沒有猜錯。只是目前尚缺了幾環,還沒法完全看清。眼下只能先等等石守威和曾小羊,看這兩人是否能探出些資訊。不過,這兩人都讓梁興有些不放心。
曾小羊心思太多,恐怕沒法專心盡力。至於石守威,那天夜裡在虹橋橋洞下託他查探崔家客店時,他雖然立即滿口應承,但那語氣間似乎另有一層歡喜。這兩天,梁興細細回想,覺得那歡喜似乎含著些解恨的意思。也難怪,我接連兩次在眾人面前折了他的威風,他雖看著是個爽快人,心裡恐怕對我始終有些記恨。若真是這樣,他答應去崔家客店查探,恐怕不是為了幫我,而是為了藉機報復我。
梁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想起《六韜》中那句“戰攻守禦之具,盡在於人事”。姜太公曾言,“聚不聚,為孤旅”,無法同心相聚之人,即便人再多,聚到一處,也只如孤旅一般。孫子也說天時地利,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