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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偶爾吃一頓嚐嚐鮮還可以,天天吃,實在讓人反胃。
尤其玉米粒粉碎時沒有去皮,吃起來很糙,有些擱牙,而且帶著股酸味,非常難以下嚥。
如果不是沒得選,他真不願意吃。
心裡想著事兒,結果吃猛了,一下卡在嗓子裡吭吭直叫。
王滿銀急忙爬下土炕,衝到水缸邊舀瓢涼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總算順下去。
其實有玉米窩窩吃已經相當不錯了,現在罐子村很多人家裡連這個都吃不上,更多是用高粱做的黑窩窩。
那玩意兒更難吃,味道發苦,吃到肚裡難以消化,而且容易引起便秘。
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
一個玉米窩窩吃完,胃裡存了食物,王滿銀總算感覺有著落。
接下來,他小心翼翼將剩餘幾個窩窩扣好,瓦盆頂上又壓了塊石頭。這麼做,主要為了防老鼠。
老鼠能被稱為“四害”之首,絕對名副其實。
王滿銀剛來時被嚇了一跳:這些傢伙非常猖狂,大白天爬到鍋臺上偷食物。
一個玉米窩窩從中間啃兩口,還在邊上撒泡老鼠尿,留幾粒老鼠屎。那味道,讓王滿銀差點噁心到吐。
晚上這些傢伙更是無法無天,好像在窯洞裡開會一樣,吱吱打鬧個不停。半夜裡甚至在破棉被上跑來跑去。
更讓王滿銀無語的是,昨天清理棉靴時,發現裡邊有一窩沒睜眼的鼠崽子,棉絮都被咬破了。
前身懶得出奇,窯洞牆壁地下足足挖有十來個老鼠洞,卻從來沒管過。
這幾天,王滿銀不斷用小石頭土疙瘩封洞,總算讓老鼠們安穩下來。
不過封洞的方法治標不治本,他計劃著找時間養一隻貓。
紅日初升,深秋的黃土高原異常荒涼。
王滿銀站在窯洞頂上舉目望去,薄霧嫋嫋,映入眼簾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土褐色山樑,直延伸到天的盡頭。
再近一些,是層層疊疊饅頭狀的山峁。
隱約可以從中看到稀薄的綠色,這是剛發芽不久的冬小麥以及尚未完全枯死的野草。
一條小河從崖溝裡蜿蜒曲折流過,正是書中所說的東拉河。罐子村上百戶人家就零零散散分佈在山腰、溝道、崖畔中間。
不少人家窯洞上方飄蕩著炊煙,這是正做早飯呢。
王滿銀家這孔窯洞挖在村外,左右都不靠鄰居,距離最近的王秋生一家,也有五六十米遠,中間還隔著一條深溝。
兩家有啥事兒,都隔著溝喊一嗓子。
今天初五,正是石圪節公社逢集的日子。
按照記憶,石圪節公社逢五開集(農曆的初五、十五、二十五),其餘時間街上冷冷清清。
當然平時農民想買食鹽、煤油等生活用品,可以直接去供銷社。
而且現在集市管理比較嚴格,除了一些農民自產自銷的東西外,很多並不允許私人進行買賣。
不過有需求就有交易,石圪節公社私下裡依然有鴿子市存在。算十里八村百姓自發形成的集外集,同樣逢五開集,一般趕在早飯前完成。
王滿銀要買到土雞,必須趕早去鴿子市。
也因此,他特意在破棉襖外邊罩上一件藍卡嘰上衣。這是前身僅有的一件體面衣服,平時根本捨不得穿。
罐子村距離石圪節公社七八里,距離不算遠,不過沒有啥正經路,溝溝峁峁來回折騰,走路大概要半個小時。
王滿銀這個時間去鴿子市,已經有點晚了。
他剛下到土路上,就見一個老漢揹著糞筐,慢悠悠走著。對方頭上裹著油膩的白羊肚手巾,身穿破羊皮襖,腰間繫著根麻繩,標準的黃土高原老農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