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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自在地過完餘生了。”
“ 生命錢財對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我不能離開這座城,因為,她還在城裡,她掌握著我所有的生命和希望。菁菁,你和我,不是同路中人。我早已經無藥可救了。”
陸菁菁最後無比深情地看了我一眼。
車伕甩開馬鞭一聲高叱,在駿馬的長嘶裡,馬車賓士而去。
瀰漫起的塵土立時遮住了我的目光。我站在塵土瀰漫的驛道上,感到生命僵硬天地空寂,許多人許多事許多夢都伴隨著年華離開了,只剩下了孤單單的我,站在我一個人的蒼穹下信守著自己的承諾和等待。
臉色蒼白氣若游絲的譚鶯鶯躺在冷清的畫舫裡,看著我,憔悴地笑。“ 南枝,我早料到,終有一天,你會回來。”
我坐在她身邊端起床頭那碗已經涼了的湯藥,我說:“ 鶯鶯,我回來了,回來陪你。”
“ 你回來了,南枝,可是,我要走了。”
寒露那天,鶯鶯死在了我的懷裡。我賣掉了她的畫舫和她的珠寶,用所得的錢埋了她的一縷芳魂。我把她葬在了遠離喧囂和戰亂的密林深處野花叢裡。我為她披麻戴孝,為她燒紙守靈,以長簫一曲送她的魂靈西去極樂輪迴轉世。
昨日音容, 悄然夢裡。我倒在她墳旁,我說:“ 鶯鶯,這一次,我們真的是不棄不離了。”
二十二歲那一年陳家米行遭遇劫難,從此一蹶不振。戚葬蝶死於那場家族內部的爭鬥。
陳正在小妾池彤的挑唆下在魯夫人的茶裡放進了毒藥,他看著他的夫人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死狀慘怖,他說他已經忍了她很多年,現在,他要從她手裡拿回他應有的權利和尊嚴,他不能再容忍一個女人騎在他頭上。陳正對所有的人說魯夫人是夜染風寒暴病而亡,便匆忙抬屍入棺草草下葬。
扶為正房夫人的池彤把戚葬蝶和她的丈夫逐到了後院的舊房裡,當時戚葬蝶身懷六甲已經無力與池彤抗爭。她的丈夫每月拿回微薄的收入,在破陋的屋子裡,他們過著比下人還悽慘的生活。而戚葬蝶的親生父母,在得知她的遭遇後,就再也沒有和戚葬蝶夫婦來往過。
只會吃喝嫖賭的陳正根本不會經營,陳家米行在陳正的手裡迅速沒落,終於,負債累累的陳正揮霍光了所有的家產。
秋分的那天黎明,戚葬蝶生下了她的女兒。當天夜裡,身體孱弱的她感染上了風寒,她的丈夫看著她一天一天瘦弱下去亦無能為力。她看著她的丈夫蒼白地笑:“ 相公啊,別怪我太沒用了,因為,我從小都被那個叫兮南枝的男子寵著縱著。”
秋分過後的第十五天,她的丈夫在秦淮河畔找到我,他告訴我戚葬蝶已經重病纏身,不久於人世,她說她要見我一面,在生命的最後時刻。
我在見到戚葬蝶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她對著我虛弱地笑,讓我坐到她的身邊。她對她的丈夫說:“ 你,先出去吧,我和南枝有話要說。”她的男人面無表情地退了出去。
“ 南枝,你看這孩子,她是不是很可愛?可是,她不像我,也不像她的父親,她像另一個人,南枝,她像你。”
我看到那個襁褓中的嬰兒,她不哭也不鬧,睜著一雙眼睛不斷打量她周遭的一切。
戚葬蝶艱難地伸出手挽起我的衣袖,仔細端詳著我臂膊上的黑色天仙子。“ 南枝,你終於和你的祖先們一樣,陷進了詛咒的沼澤裡了。是否能夠告訴我,是誰,讓你被宿命挾持無法掙脫。”
“ 是你,葬蝶,你和宿命在滂沱大雨裡定格了我的人生。”
“ 南枝呵。”戚葬蝶悽清地笑,“ 南枝,其實,我知道,從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但是,請別恨我,我知道你對我的愛,但是我不能接受,每個年少的女子都會懷揣著一個完美的夢。南枝,我亦塵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