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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作者有話要說:
☆、3
周蠍伏在吧檯上,左手託頭,右手翹出一根食指,來來回回數著底下的人頭。七個,一天功夫才七個,新聞裡播報的當日死亡人數是十二,比昨天少半成,然而店裡的食客卻連昨天的一半還不到。
這麼點人,事不好辦。
他點了支菸。煙在浴室裡泡了一夜水汽,捏在手裡溼而軟,飄出來兩股白煙無甚氣力,向黝黑的天花板上開啟到一半,就顧自委屈地凋零了下去。在那半開的煙霧之中,一對夫妻捧著肉餡餅正作狂啃,嘴角汪油,雙眼由於奮力咀嚼而眯起,警覺被口中美味麻痺。
周蠍從暗處打量著,一邊慢條斯理把菸頭浸入一株盆栽,生意冷清時老闆常說“人都被狗吃了嗎!”,他突然間想起這句話來,卻只是笑笑。
老闆已經一整天沒出現了。
夜晚八點,天大雪。街上行人全被堵了回去。
周蠍拉下閘門,嚴嚴實實披了條毯子,回到吧檯上閱讀一本叫《天破》的書。
索城人對於虛無縹緲的東西向來不大講究,精神,文化,無論如何比不上錢好使,於是這片錢生錢命償命的土地上也就沒有留下任何古籍經典。只有一個故事,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卻從很遠很遠的時候,像某種遺傳病一樣流傳下來。
它就是天破,乏味而冗長的一個屁。
“黑雪埋孤島,始見三巨頭。”書的最後一句話。由此故事就在“天空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漫天黑雪湮滅了整座孤城。”的蒼茫景緻中戛然而止。
周蠍掠一眼窗外,空街,孤燈,大雪,雪堆裡可能埋著死人。他打了個寒戰。
子夜,天放晴,積雪捻滅了所有聲響,屋簷下閃過一群肥胖的烏鴉。
死人天,
情比紙薄,命若草芥,
吃不完的人肉宴,飲不盡的骷髏血!
他緊了緊毯子,站起身,打算像一具木乃伊那樣跳回被窩。
刀光閃過。
黑障中,一把刀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脖子上,空氣中瀰漫起猩紅血氣。
“聽話。”骨頭的聲音。
“老闆呢?”過了半天,周蠍問。
“死了。”
“你殺了他?”
刀刃緊了緊。“殺了,還吃了。”
“我聽話。”周蠍。
“去冰窖。”刀未松。
周蠍喉嚨裡一緊:“去那兒幹什麼。”
“你說呢?”刀更緊了。
地下冰窖,四百九十塊青石磚,十八口冰櫃,九具死屍,九條性命。
冷氣下落,是被天花板擋下的九顆死魂靈。
“很好。”骨頭四處顧望,淡淡的表達肯定。
刀已放下。
周蠍捂著脖子,看三步之外他氣定神閒好整以暇,儼然一副主人風範。
骨頭輕提匕首,看三步之外他驚魂未定唯首是瞻,恍恍如喪家之犬。
沒有靠近半尺,沒有離開一寸,隔著閃鑠尖刀,兩人對立良久。
“怪不得人家總說,膽小的人都心狠。”還是骨頭先開口。
“人不是我殺的。”周蠍矢口否認。
“人肉餡餅總是你一手做的吧?”
“都是他逼的!”
骨頭腦袋略微歪向一邊,乍然之下幽幽的笑了,那種笑很曖昧,有點兒溫存的意味。他上前,將刀遞到他手上,手貼手握緊了刀柄。“從今以後,人,我來殺,肉,你來剁。”
這一握使他產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周蠍的手掌比看上去要厚實許多,硬如牆皮,指骨間佈滿了繭子,是常年握刀的後果。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