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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將歷史解釋成三個步驟的直線發展:過去、現在及未來。這種乾淨利落只適用於受限的視野或當地的事件。在“大歷史”中,作者必須想象我們生存在宇宙的螺旋之上。即使是偉大的領袖,也只能在彎曲的小徑施加小小的推力,其行動很少能配合其目的。重大戰爭只是啟動大規模的地緣政治趨勢,使好戰分子最初的軍事目的顯得無關緊要。然而,即使如此,黃仁宇堅決否認自己是目的論者或是哲學家。他是不折不扣的歷史學家,但不是理想派,而是實務派。他引用康德的話指出,沒有人可以自認了解“物自身”與“不可知”。但他也引用普利茅茨殖民區 (Plimoth Plantation in Plymouth)及1862年的公地放領法案 (Homestead Act),甚至在紐普茲(New Paltz)的休京拉移民 (Huguenot settlers),以說明他的觀點。本書充滿了趣聞軼事。
黃仁宇的文字有時接近於自白。他承認自己最初被教導恨英國人,後來恨日本人,再後來是俄國人,但最後他全部與他們為善。在所有的人士中,他將他目前的心平氣和歸功於東北的俄國大使館館員,因為後者阻止他槍決一名行竊的中國士兵。
本書究竟是一本規模非凡的自傳,或是以外射螺旋格式寫出的第一本大歷史,讀者可以自行決定。毫無疑問的是,作者傳遞給我們他脫胎於悠久文化的壯闊史觀,即使他對此文化不無批評之處。作者的文字淺顯明白,就算毫無背景的人也讀得懂。也許就是因為如此,約翰·厄卜代克(John Updike)才形容他的文筆彷彿具備卡夫卡的夢幻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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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內陸(1)
在1945年末,我遇見一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女孩,名字叫安,我對她一見傾心。安的父親曾經顯赫於中國的外交領域,一家人曾經環遊世界,兄弟姊妹在家中以英文及法文交談。她家在前法國租界的西區,房子是西式風格,每一層樓都有浴室。在許多天的下午及黃昏時刻,我從第三方面軍總部借出吉普車,停在她家門口。用人會帶我進到起居室,我就一直等,只聽到走道中某處有座老式座鐘發出的滴答聲。安很少讓我只等二十分鐘。
我的浪漫情懷一開始就註定挫敗。即使我的虛榮心再強,都無法騙自己說,安曾經愛過我。但我要求見面時,她響應熱切,有時我不去看她,她還會打電話問我是否安好。她派人送來“行行好,看在我的面上”、“讓我們來完成一出悲喜劇”等等字條。還有一次,她甚至邀我參加家庭聚會。不過,她會以憂傷安撫的口吻對我說;“我好喜歡你啊”,也就是說,其中自有限度,我再努力也是徒勞,即使我當時並沒有競爭對手。這樣也好,因為如果她說;“讓我們結婚吧,你最好認真一點”,我就會不知所措。我阮囊羞澀,當兵這個職業的地位,在對日抗戰後達到巔峰——也許還是數百年來的最高點——已逐漸掉回原先的低點,甚至降得更低。我的新羊毛制服經過適當的熨燙後,勉強讓我可以在上海的社交圈中走動。但除此以外,身為上尉的我,甚至負擔不起一間套房。我的母親、弟弟及妹妹仍然住在重慶的山間破屋中,甚至沒有自來水可用,更不要說每一層都有浴室了。
二十七歲的我,是個沒有職業的人。多年來我自認加入軍隊犧牲很大,其實也不算錯。但同時軍隊也充當安全網,讓我不必去思考個人的前途、婚姻、經濟獨立或職業。我深受教條洗腦,總覺得戰爭結束後,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現在戰爭結束了,我第一次有機會去面臨橫在眼前的問題。
戰事於1937年爆發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從軍。但我的父親勸我,他認為,沒有宣戰的戰爭,可能隨時會被好戰分子所終止。既然我才在南開大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