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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東風怨未開”。對不上口徑。
第三,全部書屢屢明文點破“香夢沉酣”的只有湘雲一個。
第四,湘雲才是“一場春夢日西斜”,入夢醒夢、悲歡離合之人。警幻仙子警示寶玉,出場作歌,首先就是“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上句專屬湘雲,下句包括以黛釵為代表的眾多群芳、千紅、萬豔。這個“春夢”,專屬於“雲”,多經歷坎坷漂泊分散。
第五,醉臥芍藥回,專為這人這夢而設而寫,何等鮮亮而無可“挪移”——林黛玉的一切“形象”、“意象”,與此有相同乃至相似之處嗎?
第六,脂硯的一條批,歷來無人多加尋繹。我在《新證》中略加提引,但當下領悟的人不多,漠然茫然者如故。那條批怎麼說的——
……故《紅樓夢》也。餘今批評,已在夢中,特為“夢”中之人,特作此一大夢也——脂硯齋。(第四十八回雙行夾批)
此批是全書中第一重要的證據,證明批者即書中人物,即史湘雲。她自稱是“夢中人”,特與寶玉詩句遙遙呼應。雪芹的“夢”,是個最巧妙的雙關奧語,含義多方,興象紛現,他什麼也不細講多言,一任智者具眼,上士有心,各各自去參會。
“夢中人”何處相見?曰“枕上”也。《紅樓》一書,“三爺”環兒作謎,“二哥有角只八根”是個枕頭,眾人大發一噱,笑談不已。真正寫枕,是群芳夜宴時,寶玉所倚的枕名曰“紅香枕”。紅香是芍藥,皆特屬湘雲的象徵麗色。而湘雲者,有別號曰“枕霞舊友”。
偶然乎?巧合耶?文心細而意匠奇乎?夢中人,以泛而專屬,雙關而側重。我講湘雲才是一部《紅樓夢》的真正女主人公,有些人總以為是我的“成見”和“偏愛”。我有無理據?是否信口開河?自有明鑑、自有公論。自封自是,絲毫無濟於學識之事耳。
詩曰:
眼前春色夢中人,聚散無端湘水雲。
一片明霞來枕上,不知花下顯金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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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譜——湘史(一)
《紅樓夢》第三十八回,全為菊花詩而設,而這十二首七律,卻實在是後半部書的“提綱”,“縮影”。當然,若從全部書來看那大章法、大格局,也不愧稱之為一幅“核心圖畫”。十二首詩的安排,精心密意、巧妙之極。從“分配”看,計寶釵二首,寶玉二首,湘雲三首,黛玉三首,探春二首。湘、黛二人之重要,明顯超過寶釵多多。只這一點,亦見寓意甚深。
從詩的質素文詞來評量,釵、湘、黛、探,功夫悉敵,無分上下,篇篇精彩;而以寶玉的兩首為最平庸,勉勉強強算個“及格”——無怪他是每次開社總落榜末,受到“批評”了。這也是雪芹的心意:不願讓“濁物”勝過女兒,壓倒了閨閣。
十二首,“本事”是湘雲日後的經歷和歸宿,所以我說《菊花詩》是“湘雲譜”。這一要義,以往似尚少明確之揭櫫與講析。今姑試為之引緒開端;未必句句得實,只可提供參採。
詩由寶釵開卷,題為“憶菊”。全篇引錄於此: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蘆白斷腸時。
空離舊圃秋無跡,瘦損清霜夢自知。
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痴。
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首句扣緊“憶”字,一個“悵望”,一個“悶思”,已無遺憾。老杜早有“悵望千秋一灑淚”之句,“悵望”兩字令人無限縈懷,不盡思慕。“西風”點出時序,而“蓼紅蘆白”之秋,尤為相思相念之時!古云“秋士悲”,即海棠詩之“人為悲秋易斷魂”同一難遣——此與黛玉俱無交涉,且莫淆混纏夾。
起聯二句,出手不凡,引人入勝。緊接的頷聯也跟得很警策,因為:所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