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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的包藥紙颳了一地。
向文成彎腰撿紙,把撿起的紙一張張打捋好,用個銅鎮紙壓住。
風把甘子明刮進來。
甘子明敦實個兒,目光炯炯,短鬍子微黃。他對鬍子也很注意修剪,不似一般村民,任鬍子亂長。向文成不留鬍子,只用老式剃刀把臉剃光。他的視力常使他的臉上殘存著隔二片三刮不淨的鬍子茬兒。
甘子明曾就讀於北京政法學堂,在一個歷史轉折的關鍵時刻,沒畢業又回了笨花。但甘子明在笨花乃至全兆州,學問當屬正統。向文成不然,早年在保定讀私塾,年頭有限;後來只靠個人的智慧和興趣弄些雜項學問。這一切都標誌著甘子明和向文成風度相“悖”,學問也有“朝野”之分。可兩個人始終保持著友好的關係。
向文成和甘子明的友誼基礎還不侷限於他們的風度相悖和他們學問的朝野之分,他們的友誼還有著更深遠的因由。笨花村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證明了他們的志同道合,這場官司使他們變得不可分離了。
甘子明在北京念政法學堂時,正值一九一九年。那年五月,北京十多所高校學生為抗議政府屈辱賣國的“二十一條”,聯合起來遊行示威,沿途散發傳單,直至火燒趙家樓……一場勢不可擋的反帝國主義反封建主義的愛國運動很快就遍及中華大地,這一切都鼓動著甘子明。他先是一封又一封地給向文成寫信,訴說著他的耳濡目染和他不平靜的心情。身在笨花的向文成也把一封封書信寄往北京,向甘子明傾訴兆州一班人對這場運動的熱望。再後來向文成竟直截了當地提出要和佟家清算那四十畝官地的事。他寫道:近日,既然北京之事態發展給了國人以希望,解決笨花事想也為時不遠矣。但最終,事在人為。人為,莫非此事要落到你我之輩肩上?
向文成用個問號結束此信,其實是對甘子明的試探。誰知甘子明接信後卻立刻決定放棄北京的學業,毅然回到笨花。不久,在向文成和甘子明的帶領下,笨花一班村人就將佟法年告上公堂。甘子明憑藉他學習的法律專業,將狀紙書寫得情緒激昂,字字珠璣。他寫道:現,吾國帝制結束,共和興起。共和莫過於揚公抑私。然,在我笨花,公被私侵吞、踐踏由來已久。我祖上為興辦教育集資購置的校田四十畝,常年被佟姓無理據為己有。村民早有收回之意,但投訴無門。今,共和已現,新文化運動又如火如荼。想正是我笨花村民收回官地的大好時機。收回官地,也是笨花三百餘戶、兩千五百餘丁口的共同心願。官地不收回,我笨花村一切進步事業舉步艱難。萬望縣署諸大人明察公斷。
然而甘子明書寫的狀紙呈上後,卻如石沉大海。原來這時的兆州政權陰錯陽差已輾轉落入晉軍閻錫山①之手。閻政權考慮的只是維護晉軍在河北的既得利益,並無心思去理會笨花之區區小事。官司被擱置。向文成和甘子明一不做二不休,又遞上第二次第三次狀紙。笨花村一班村民也群情激憤,他們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請願團,久住城內,每日到縣署靜坐,等待縣長升堂審案。這一干人借住在向家的利農糞廠,每日起火做飯,一切花銷都由向家支付。為此向文成還曾乞求母親同艾解囊相助,同艾兩次共拿出大洋二百元。官司從炎熱的夏季開始,直到春節將至,歷時半年。到後來,還是向文成想起,那年父親回笨花時,經石橋鎮葛俊介紹,認識了一位叫吳世甫的朋友,吳世甫曾在向家吃過向大人親手烹製的蔥油海參。此人現在兆州縣屬任承審。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