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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小房的與眾不同。它使向文成心胸開闊,使他的世安堂早已飛出笨花,宛若與世界同在。
世安堂開張了,在梅閣眼裡,世安堂本不是藥房,那實在是一個知識寶庫。她喜歡這裡,她願意和向文成在問答聲中度過一天又一天。秀芝聽著梅閣和向文成的問答,常常聽著不走。她想,西貝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閨女,不像她爺爺,也不像她爹,倒像向家的閨女。秀芝說:“梅閣,跟了俺家吧。”梅閣說:“就怕文成哥不要我。俺家早就想趕我走哩,他們嫌我‘癔症’。”秀芝說:“俺家不嫌你癔症。”
梅閣扶住牆認地圖,背衝著秀芝,秀芝就看出梅閣的肩胛骨越來越突出,在一件短袖洋布褂子下面,兩塊肩胛骨像掛著的兩面扇子;短袖褂子裡舒出來的兩條胳膊,像兩根細擀麵杖。人瘦,一頭烏黑的頭髮就顯出格外沉重,濃重的頭髮天生的自來彎,自來彎任意撲散在脖子後頭,像秀芝屋裡月份牌上的美人。秀芝想,這孩子哪兒都不招人討厭,就是這身子骨,骨頭架子一般,不知患著什麼病。有時秀芝問向文成,梅閣有沒有病,向文成認為,一時很難說。人瘦,沒有別的症狀,就很難說是有病。秀芝說:“你給她號號脈吧。”向文成?押說:“目前不適宜,好好的人,你給她號脈,她還真當自己有病哪。”
秀芝是來幫向文成泡製中藥的,中藥裡有不少藥需要蜜炙,小柴胡湯裡就有兩味,一味是枳實,一味是甘草。世安堂開張後,向文成讓秀芝學炙藥,說,我開了藥房,你也是半個藥房夥計了,先學炙藥吧。他把從縣城仁和裕藥鋪學來的中藥泡製技術告訴秀芝,秀芝心領神會,很快學會了炙藥。炙藥不能用家裡做飯的大鍋臺,需要爐火。向家廚房裡專為向喜待客炒菜盤下的高灶,便成了秀芝泡製中藥的爐灶。秀芝把一個灰砂鍋坐在高灶上,不燒煤炭,只抓把花柴點火,花柴火比煤火溫柔,比麥秸火硬,很適於炙藥。秀芝把花柴點著,把一勺蜂蜜倒入砂鍋,待蜂蜜沸騰起泡後,倒入藥材,快攪拌,鍋離火,灶上立刻升起一股又苦又甜的草藥味兒。向家院裡常常瀰漫著這種氣味。秀芝呼吸著這種甜中帶苦的氣味,奔忙於世安堂和廚房之間。
梅閣看秀芝把炙好的藥倒上調劑臺,便對秀芝開玩笑地說:“嫂子,你替我文成哥炙藥,他給你工錢不給?”秀芝就笑模哈地說:“給,他讓我換個大碗喝粥。”向文成說:“你看實惠不實惠。”
向文成把抓好的藥一味味地點齊,學著仁和裕夥計的包藥方法,把藥包得四稜四角,從空中拽下專為綁藥包吊在房樑上的紙繩,綁住藥包,又對梅閣說:“什麼都不怕,就怕少知無識。”
梅閣說:“你說的是前街西頭的事吧?”
向文成說:“我是泛指,其中也涉及到前街西頭的事。那天我看《申報》,報上說最近南方某地發現一種怪病,有人一聽無線電,就會失去知覺昏死過去。”接著他又把這恐電症和活犄角現象對著梅閣說了一遍。
梅閣仔細聽著向文成說活犄角,不再看地圖,她揹著手把身子靠在了地圖上。她雙腮緋紅,眼睛在一頭濃重黑髮的襯托下顯得很亮。她說:“文成哥說得有道理,別人誰也找不出活犄角假死的原因。可是,你說活犄角醒過來以後為什麼專說天上的事?說得像真經歷過一樣。”
向文成說:“就好比一個喝醉酒的人,都會雲山霧罩地說些醉話。常言說,你越說他胖,他越喘。大凡人都有這個毛病。活犄角把平常聽來的,順理成章地都變成了自己在天上經歷過的。”
梅閣說:“這就越說越明瞭。”
秀芝正為向文成裁紙包藥,裁著紙插話說:“可苦了元慶媳婦,你說一個女人整天在家裡窩憋著,病災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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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吹起世安堂的靛藍門簾,門簾不住掃著世安堂的房頂。風還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