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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過去幾年,因為藝術銀行和安奕的合作關係,嚴琛有很多機會弄到安奕的聯絡方式。
但他始終沒有這麼做。
一來是怕招安奕憎惡,二來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一旦靠近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嚴琛彷彿行走荒漠追逐海市蜃樓的人,彈盡糧絕,筋疲力盡,全憑執念在苟延殘喘,而今突然掉落的這串號碼,無異於天降甘霖,他根本拒絕不了它的誘惑。
只打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只要不出聲,假裝打錯,應該……沒事的。
嚴琛撥號時,指尖不受控地發顫。
等聯線接通的空隙,他下意識摒住呼吸。
嘟嘟嘟,拖長的提示音一下下敲擊耳膜,震顫胸口,幾秒過後,一聲溫和的“喂”在耳邊如春風拂過,嚴琛瞬間低下頭,半張臉埋進臂彎中。
安奕沒聽到回應,再次說了句“你好”。
嚴琛把頭埋得更低,脊背高高聳起,顫巍巍如即將傾頹的山巒。
安奕那邊沒再說話,但也沒有結束通話。
沉默滲進電波,與海浪夜風一起,暗潮洶湧。
嚴琛攥緊手機,掌心與指腹被手機殼邊緣卡出深深的凹痕,他弓腰趴在欄杆邊,過了很久,他聽見安奕說了句“生日快樂”。
他微怔,一瞬間呼吸都忘掉。
但隨之切斷的電話提示音,不給嚴琛任何確認的機會。那句突兀的生日快樂,簡單輕忽,被海風隨意一卷就消失了。
嚴琛靠在桅杆邊坐下。
在顛簸起伏的海浪中,在遊艇絢麗紛繁的光線外,他捧著手機上網搜尋:止疼藥副作用包括幻聽嗎?
他一頁頁翻看答案,直把眼睛看得發紅發疼。
嚴琛三十歲的第一天,得到了安奕的祝福。為了不讓這句生日快樂落空,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好一些。
他嘗試戒斷藥物,靠工作和運動調節情緒。
他變得健康許多,至少表面如此。
三個多月後,安雅忌日那天,廈川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大概是初雪時間比往年推遲了很久,這場雪更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鋪陳,誓要在亮相時分便令整座城市為之停擺。
因為積雪路滑,機場停飛,公交停運,城市道路一早就被七歪八扭的私家車堵個水洩不通。
嚴琛特意繞道外環,多走幾十公里才抵達墓園。
他照慣例親自挑了一束多彩繽紛的小雛菊,放到安雅的墓碑前,斷斷續續和她說起過去一年發生的事。
“你的遊戲賬號已經被我打到巔峰了,再排隊友,肯定沒有菜鳥拖你後腿。”
“你以前喜歡的那個演員,去年拿了影帝,眼光不錯。”
“……”
“你哥哥,他今年祝我生日快樂了,”嚴琛拂去墓碑上的落雪,“五年了,他還記得我的號碼……他真的好溫柔。”
“你說,我和他還有可能嗎?”
這個問題,嚴琛每年都會來安雅墓前問一遍,他也不知道未來還要問上多少次。
嚴琛靜靜待了一會兒,準備離開時,回身看見安奕就站在兩步之外的臺階上,懷裡同樣抱了一束五顏六色的小雛菊。
髮梢與雙肩落了一層薄雪,看樣子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
嚴琛心如擂鼓,想走近又情怯,只能同樣站在原地,努力讓聲線保持平靜,“我來看看小雅。”
“嗯。”安奕走過來,彎腰將花放在墓碑前的另一束雛菊邊。
嚴琛的視線跟隨他拉近、落下,他看到安奕眼睫上凝結的白色霜花,因根部被面板的溫度烘著,融成水滴,再把濃密的睫毛打溼。
看上去好像在哭。
可安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