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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了。但是,一位皇帝對於一位文人格外施恩的寵遇,在歷史上也許並不罕見,但在如今被捧為“盛世”的三朝裡,納蘭恐怕是唯一的例外。
大清王朝以異族統治者御臨天下268年期間,對於文人之鎮壓,世所罕見,史所罕見。據記載,中央政府一共搞了160餘起文字獄案件,平均一年半就要對文人開刀問斬一次。掉腦袋的,坐大牢的,流放寧古塔,或更遠的黑龍江,烏蘇里江,給披甲人為奴的,每起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人,加上地方官吏的共同作惡,全中國到底殺、關、流了多少文化精英,恐怕是個統計不出的巨大數字。所謂“盛世”時期的文人,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日子,並不比索爾任尼琴在古拉格群島的遭遇,好到哪裡去。
試看乾隆年間曹雪芹寫《紅樓夢》時,隔三差五,就要跳出來大呼皇恩浩蕩,歌功頌德的卑微心態,純粹是文人腦袋掉得太多而嚇出來的後遺症,便可瞭解作一個這樣“盛世”文人的可憐了。一直到道光年間,龔自珍在《巳亥雜詩》中,猶有“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只為稻粱謀”的詩句,說明康雍乾三朝收拾文人的殘酷,一個世紀過去,晚清文人仍是心有餘悸的。
所以,對時下流行的“盛世說”,我是持質疑態度的。
這三朝,似有“盛世”之象,但無“盛世”之實,即以康熙為例,八歲登基,十五親政,內除鰲拜,外平三藩,收復臺灣,抵制沙俄,敉平叛亂,鞏固政權,治國六十年,只能說是一位比較傑出的君主。在他統治後期,吏治漸弛,官員腐敗,貪風日熾,國庫虛空,等到雍正接班上臺,康熙留給他的固定資產,倒是一個幅員廣闊的龐大帝國,然而只有區區七百萬兩銀子的流動資金,真可以說是到了日不敷出,難以為繼的程度。
據說,公元1664年,崇禎在煤山上吊那時,李自成進城,開啟國庫,看到白花花的七千萬兩銀子,一屁股坐在那兒起不來。康熙是很看不起那位亡國之君的,經常要拿他作反面教材,教育臣下,可從來不提“盛世”的國帑存銀,只及明末的十分之一,連文官的俸,武將的餉,也差點發放不出來。
所以,康雍乾三朝,難以稱為“盛世”,不但在經濟上比不上漢唐,在政治上,在文化政策上,就更比不上漢之胸襟,唐之氣魄了。一個視知識分子為敵的病態政權,一個年平均一次文字獄的恐怖政權,能出現“盛世”氣象,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清人進關,是以一個文化落後的民族,來統治一個文化先進的民族,其心靈深處,對於文化,對於文明,對於擁有悠久文化傳統,擁有深厚文明積澱的,然而是被他們統治著的,非我族類的知識分子,有一種胎裡帶的懷疑,猜忌,不信任,視作異己的劣根性,是很難排除的。
雖然,康熙設館編修《明史》,編纂《古今圖書整合》、《全唐詩》、《佩文韻府》、《康熙字典》;而乾隆設館編纂的《四庫全書》,更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創舉,他個人一生寫詩四萬首,數量等於唐詩總和,至今還無一箇中國詩人打破他的高產紀錄。這一切,說明這些帝王,早已脫離了騎在馬背上剽劫遊牧為生的文化落後,原始愚昧的狀態。尤其康熙,對於自然科學,諸如歷算、數學、水利、測量,多所涉獵,在中國最高統治者中間,很少見的。但是,儘管他們個人稱得上是高階知識分子,但這種精神上的軟肋,這種靈魂上的忌諱,是萬萬碰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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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比誰活得更久(4)
不碰,尚且不放心呢,提防著呢,警懼著呢,要是碰到了,觸犯了,那就必然要大開殺戒,絕不留情。康雍乾三朝文字獄悲劇,莫不由此而來。我不知道時下那班倡“盛世說”的清史專家,以及美化康雍乾得了大便宜的作家、編劇,是何居心,要閉著眼睛歪曲這段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