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老人慢慢地重複,彷彿在咂摸一種滋味,“是。我是神農鎮人。很久了,我從來不願意承認,就連思茵也不知道。我從來也不去想它。現在無所謂了,我只願去見那裡的鬼,不願去見那裡的人。”
“那麼……您認不認識這兩本筆記?”李澳中從公文包裡取出錘子,白思茵等人不解地望著。
“這是我的!”老人一眼就認出了它,驚訝地說,“這裡本怎麼會到了一塊兒?又到了你手裡?”
李澳中把自己得到筆記本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老人露出震驚的表情,喃喃地說:“巧合,巧合。我本以為,那些罪惡和那些痛苦我都已經忘掉了,我背了它們太久,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犯了那麼重的罪孽,我曾經不知道拿什麼來贖,幾乎迷茫了一輩子,可現在,”他的眼光緩緩地掠過李澳中和白思茵,欣慰地咧開了嘴,笑了,“我終於可以不後悔了。從前我曾經後悔過,今天看到了你們,我才知道我是多麼正確,我絕不後悔。林茵和她的父親會明白我的,也會明白盧嬸的。三十年了,看到你們的幸福,他們應該明白了……”
聲音越來越低,老人的氣息漸漸微弱下去,就在白思茵憋在喉嚨裡的哭喊崩裂出來的時候,老人的右手顫巍巍地伸了出來,手裡攥著一把鑰匙,抖抖索索地伸向李澳中。伸到了半截,手臂頹然垂下。
“爸——”白思茵驚叫著撲了上去。護士急忙進行輔助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的眼睛又緩緩睜開,使出全身的力氣抓住他們倆的手,臉上浮起幸福的笑容,望著李澳中,一字一句地說:“給……給你!我……我要去……去告訴他們……我……我永不後悔——”蒼白的頭顱歪在了枕頭上。
李澳中呆呆地看著那雙永遠閉上的眼睛,耳邊,白思茵崩裂般的哭聲把他帶進了一種恍惚的境界,似乎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眼前發生的只是親人的辭世這種一代又一代的輪迴;又好像他仍在神農鎮,只是偶然見證了一個陌生的老人走完他的一生……
李澳中驚訝地望著哭泣的人們,很長時間都沒能理順這個老人的死亡和自己之間的聯絡。我是在哪裡?
3
白長華留給李澳中的鑰匙是一個密碼箱,開啟後,裡面只有一本陳舊泛黃的筆記本。紅色的塑膠封皮,封面上印著毛澤東頭像。李澳中知道,這是第三本筆記,也是最後的一本,所有的秘密都回在這裡揭開。
等待我的,到底是什麼?李澳中心裡充滿了恐懼,彷彿一個孩子,即將開啟一份巫師送來的禮物。
一個人面對這座原始的大山,我才領會到了整個世界的沉默。我孤獨地走,常常走得淚流滿面。聽著成片的山林在風中碰撞,此起彼伏的鳥獸聲相互應和,我懂得了身為一個人的不幸。那就是他不能離開他的同類,無論他們如何地兇殘、險詐,他只能生活在他們中間,和他們在人的世界裡追逐。
不知走過了多少個日落,我終於看見了那座匍伏在山腳下的小鎮,冰冷,陰暗,毫無聲氣。我在丹河的流水中一照,自己已經蓬頭垢面,鬚髮糾結,成了一個野人。
我吃完身上最後一塊熟狍子肉,休息到半夜,像幽靈一樣潛入了沉睡中的小鎮。對這個小鎮,我實在太熟悉了,它的地下就是我的王國。我在一個偏僻的院落裡找到地道的入口,開啟手電筒,摸索著尋找通往林茵家的方向。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地道里陰寒徹骨,幽深的通道在月光下一點點地撕裂,我感覺像是走向一個墳墓,四壁的壓抑幾乎要壓碎我的身體,那種窒息的感覺從來不曾有過。
我忽然感到,這個地下已經不適合我生存。因為它經過了修繕,潮溼、積水的地面變得平整、乾燥,過於狹窄的洞壁也被削寬,地道內氾濫著新的泥土氣息。一定有很多人曾經對地道進行了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