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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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她今日褪下了素淨的留仙裙,轉而像宿州諸多女子一樣,上身穿了件鵝黃地織金紗通肩短衫,配條百褶式長裙,裙襴金裝彩織,整個人彷彿都攏在燈下的叢叢暖光中。
溯侑頓了頓,輕聲開口:“女郎。”
薛妤筆下動作不停,直到最後一筆落下,她方抬眸,看向背窗逆光站得筆直的少年。
他原本就長得不矮,生長期一過去,眼見著又高了一大截,若說以前眉眼間還能依稀看出些屬於年少的稚氣,經過這一回,是徹底看不見了。
從前他容貌極盛,眼一垂便和花魁似的勾人心動,現在那張臉徹底長開,姿色不變,只是輪廓更深邃,線條也更流暢明晰。可以想見,若是正兒八經擰起眉唬人,也能展露出一兩分寒芒出鞘的鋒利之感。
好像經此一劫,他才徹底長大成人似的。
薛妤撂下筆,纖細的指尖點了點一邊堆放著紙張的案桌,惜字如金:“去看。”
說完,她又俯身忙自己的事。
溯侑走到另一張案桌前,翻開最上面那張,一眼掃下來,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不是薛妤的字跡,是善殊身邊的女侍所寫。上面工整謄抄著因為匯覺的原因而無故喪命的人的姓名,包括陳淮南在內,一共十六位。
除此之外,是那棵槐樹上聚集的陰魂,那是十二個年歲不一的女娃娃。
最下方簽著善殊的署名,一字一畫,認真而嚴謹。
這是那位普度眾生的佛女為他們逐一渡過魂,做法超生過的意思。
也代表著塵世燈一案到此終了。
可溯侑僅僅看了兩行,便看不下去了。
他天生對情緒敏感,幾乎是在進來的一剎那,就意識到了不對。
薛妤話太少了。
即使她從來沒什麼大的情緒起伏,可教他時盡職盡責,不懂之處也常長段長段解釋,而今天,從進來到現在,一共只有四個字。
——進來。
——去看。
那種冷淡並非天生,而是刻意晾著,曬著,不想多管,不想搭理。
溯侑前幾日才鬆下的弦又在無聲之間繃起,他重重地碾了下右手手腕突出的腕骨,輕薄的面板很快泛出一團紅,像不小心沾上了姑娘家的脂粉。
他捏著手中薄若蟬翼的白紙,默了默,起身走到薛妤身側。像是遲疑了再遲疑,猶豫了再猶豫,他慢慢壓了下唇,聲線帶著某種顯而易見的脆弱:“女郎。”
薛妤動作頓了頓,卻沒出聲,也沒偏頭,像是在刻意等著某種等待已久的結果。
“臣,知錯了。”
薛妤這才終於撂了筆,她側目,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開口道:“說說。”
“錯哪了。”
見她終於肯開啟了一道話題的閘口,溯侑垂眼看著自己勻稱的指骨,道:“是我遇事衝動,行事莽撞,只顧眼前,不顧之後——”
“溯侑。”薛妤不甚滿意地打斷他,她與他對視,幾乎望進那對深深壓著情緒的黑色瞳仁裡:“我救你,教你,栽培你,我拿你當人看,拿你的命當命對待。”
“可你若是自己都當自己是件可以隨意丟棄,甩落,犧牲的工具,那你現在告訴我一聲。”
“從此你愛做什麼做什麼,我不管你。”
溯侑呼吸驟然凝了一瞬。
他生在泥濘中,自幼在烏煙瘴氣的環境中長大,身邊的人詛咒他,欺負他,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他,甚至親生父母都巴不得他早點去死。
從未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這樣坦然而直白地告訴他。
溯侑,我拿你當人看。
他貼在身側的長指倏然急促得蜷了蜷,一雙眼掀起不知所措的波瀾,良久,伸手摁了摁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