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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一枚雕有禾木的玉佩,她對商橒說:“阿橒,今日……是他辭世的第七個年頭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好快……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如此真切地站在他的身邊,聽他喊我的名字,訴說著將來或許會發生的事情。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其實,早就不能置身事外,只是我們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倩倩,你真的變了好多。”
“人都會變罷。”蕭子倩笑笑,“這麼多年,難道阿橒還是以前的阿橒麼?子房一直在問我秦亡後為何不去尋他……當時,我的確有這樣的念頭,可當自己邁出第一步時便後悔了。”
“後悔?為什麼?”
蕭子倩道:“我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我也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過沖動,如果許多事都與他商量,或許他心裡不會那麼難受。”
此時天色已漸漸暗沉,興許是要下雨,四周有些灰濛濛的,連夜風裡也帶了一點水汽。蕭子倩走到一塊刻了篆文的石碑旁,娓娓說道:“你也知道,朝令夕改乃國之大忌,所以皇帝陛下唯一能退讓的限度便是保留小聖賢莊的典籍。作為交換條件,我便長留在他的身邊,告訴他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有一天晚上,他從繁重的竹簡中抬頭忽然對我說——‘朕這一生譭譽參半……大爭之時,天下視秦為虎狼,如今四海一統,又有幾人……會視朕為賢明之君?’”
“沒想到強悍如他也會發出這樣的感嘆……他,是一位明君啊。”商橒嘆了一口氣,“至少前明後暗。”
蕭子倩點頭,“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聽了不過是自嘲一笑……後來他說要去巡遊,才走了一半路程便病了。我急得在他榻前落淚,他卻說‘子倩,不要哭。走到今天這一步,朕算是看明白了……區區人力,怎敢與天相爭?即便預知未來又當如何?匈奴能不打麼?馳道能不修麼?文字……能不統一麼?天下能在朕的手裡一統,朕還有什麼遺憾?趁著朕還有一口氣,帶著這塊玉佩,快走……去找你說的、那個值得你追隨的人。’”
“其實我們能來這裡,不過是他的執念。如今他不在了,似乎我們的存在也變得毫無意義……”
商橒提醒道,“子倩,你還有張良。”
“是啊……這茫茫人海中,我也只有張良了。”她側身對商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更像是對昔日的訣別,“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他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我永遠也不會埋怨這個永遠沉眠於驪山的人強行將我拉到這個世界,能認識這麼多人,能有一位待我如父的師尊,能有託付生死的朋友……凡此種種,在那個世界,終究是無法實現的罷?”
在那個世界,終究是無法實現的。
那次談話之後,商橒久久不能自這句話中回神,慢悠悠的牛車不知在何時停止在了道路的一旁,等她注意到周邊景物變化的時候,已看見陳平迎面而來的笑臉了。
陳平的府邸與張良不同,雖都是木質的結構,可怎麼看都覺得是暗藏玄機的。直到她看見木門邊框轉得緩慢的齒輪以及刻在角落不易被發現的紋章,商橒微微頓了一下,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這……是偃術?”不論是歷史上的還是現實中的,商橒對陳平都算不上了解,唯一能確認的,便是除張良外,陳平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她蹲下身,仔細看了門上的紋章,臉上的表情除了訝異之外,還帶了些許失落與懷念。
陳平不明商橒為何會露出這樣複雜的神色,他看向顏路,只見顏路亦是搖了搖頭。商橒
摸了一下齒輪,沉吟有頃道:“陳年往事,侯爺不必掛在心上……曾經於書上,我認識了一通天徹地的大偃師,在他留下的帛書中記載了這樣一句話:‘餘畢生所求,不過窮盡偃術之途,以迴護一人一城。惜而天意弄人,終究事與願違,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