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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開嗓子穿透極強地吼出來一聲兒,車子的發動機已經打著,車也已經慢慢往前移動,他卻還不捨得真就關上車門。總算是,在車加速起來之前,一個女孩子‘等等,等等’追上來,鑽進車子,三兒喊了一聲,“走勒!”車門,算是咣噹一聲和上了。
小公共才開起來,窗外黑沉沉的天便被一道閃電劃過,風驟然而起,將細小的樹枝與沙礫刮起來,撲打在車窗上,悶雷一聲接著一聲。外面猛然一聲炸雷,謝小禾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肩膀,朝窗外看去,正見這原本黑沉沉的天被一道閃電照得白亮,然後,連過渡的雨點都沒,雨,一下子就從彷彿裂開的天幕中,瓢潑而下。
謝小禾從帆布包裡抽出塑膠雨衣,暗想多虧自己準備得周全。
即使是一貫狂野的小公共車司機,這樣的暴雨之中,且是在往郊區的惡劣路況的路上,開得也異常謹慎,幾十公里的路開了近兩個半小時的功夫,而臨近京郊工地時候,那雨非但沒有減小的趨勢,倒是越發潑得猛了。
從小公共上下來,謝小禾衝進滿天雨霧之中。越走近工地,謝小禾心裡開始有些後悔,腳底下的泥一直沒到了腳踝,走近工地,恰好許多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在小跑著抬著小件的磚瓦鋼纖等材料跑進跑出,一輛大型起重機緩慢地從裡面開出來,兩個穿黑膠皮雨衣的人打著大瓦數的燈在車頭前揮臂,吆喝,彷彿在給車子指路,又彷彿在趕人給車清道;幾個從謝小禾身邊過去的工人經過的時候也並沒有多看她一眼。
謝小禾順利地往工地內部越走越深,不斷有抬著水泥管和鋼釺的工人經過,她幾次腳下踉蹌,險些便撲在了某根鋼筋上,她開始有些害怕,而最糟糕的是,這撲天蓋地的大雨之中,處處看不見底的黑沉沉的地基,或者是顯得可怖而幽深的,只有骨架的混凝土樓板。。。她根本不知道我往哪裡去找自己想像中的,一個總工程師應該在的,類似工地辦公室的地方。
到哪裡去找秦牧呢?
雨不斷地從塑膠雨衣的領口哨進來,謝小禾努力地去握緊領口,雨便又從袖子灌入。溼而冷,在這樣的黑暗當中,謝小禾方才的‘工作熱情’迅速地消減,她盲目地亂走,直到徹底迷失了方向,看了看錶,已經是近11點鐘,此時工地上連工人都已經少了許多,遠遠的,彷彿是一排排工棚,亮起了燈,而工地上,逐漸地冷清,那些鋼筋混凝土的建築,豎著猙獰鋼筋的地基,便越發地可怖。
謝小禾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非但不大可能找到要採訪的秦牧,而且。。。在工地中迷了路了,連方才的來路,都已經找不見了。
入夜,她難道便有可能在這瓢潑大雨之中,一個人。。。在這裡等著天亮?
許多年之後,謝小禾曾經一個人作好各種準備,開著越野吉普,穿過雲南的重重大山去做關於解毒的課題,隨時需要解決車子陷入泥濘,抑或是任何其他故障的難題。
然而此時,不到22歲的謝小禾其實還只是個尚未畢業的學生,所有的工作經驗,便就是給這家以都市生活為主題的雜誌社做兼職,寫些‘指導精緻生活’的文章,做些白領精英的採訪。
每一次,都是在寬敞乾淨的辦公室裡。有一杯茶或者咖啡。
兩個工人匆匆由她身邊走過,謝小禾趕上去,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
“請問,工地辦公室在哪裡?”
那倆人互相看看,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請問你們總工程師秦牧在嗎?”
那倆人又搖頭。
謝小禾沮喪地想,確實,千多號工人,並不都需要知道總工程師的名字。她此時徹底放棄了找到目標人物的念想,而只想回家哪怕那齊樂軍此時便就在家裡,要抓著她談些關於雅韻專欄的感慨………她也想立刻回到家去。
“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