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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誇兩句,又怕誇錯話,被他發現其實她還沒心思拆開。
還好舒克很快就恢復了笑容:“耿耿邀請我的,要不要一起看?”
和他相處是愉悅的,因為他看展品的時候就是看展品,很認真地看,並且預設簡單也會認真看,於是不強聊,看得一快一慢無所謂,簡單先往前移動去觀賞別的,他也不會追過去。
終於還是到了β面前。
簡單垂下眼迴避,先去看簡介。
第一欄的主題是天堂致信,β的父親寫的,第一行字是“愛女蔣年年”。
“小時候你總說我們為了工作拋下你,我們只覺得你不懂事。老人說你頑劣,老師說你惡劣,我們不信你,反而信外人,最親的女兒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哭。終於一家團聚,你卻逃跑了,以這樣的方式永遠逃跑了。年年,爸爸媽媽明白被拋下的滋味了,對不起。”
再下一欄才是冷冰冰的介紹:蔣年年(19876—200412),“1221機場高速重大交通事故”遇難者,年僅十七歲。
簡單盯著“機場高速”那四個字,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星期二下午,她不在學校裡,不在回家路上,跑到機場高速上做什麼?簡單終於抬起頭,深深地看進β的眼睛裡,問她,β一言不發。
爸爸媽媽以為她受不了北京的學校,離家出走,所以說她逃跑了,一離開就是永別。但她真的是離家出走嗎?那一個星期裡,每天打電話跟她哭個沒完、說“要是你在就好了”的人是誰?是誰用自己的引力蠻橫自私地將她從北京拽回了家鄉?
展廳裡很多人被各種照片和背後的故事感動,流淚的人不止她一個,但沒人像她一樣面無血色,不像哭,像傀儡漏水。
她被悲傷和自責扣住了,耳邊只有電視雪破圖一樣的噪音,舒克說什麼她聽不見,其他人說什麼她也聽不見,木然走出美術館,坐在臺階上,看小院裡枯黃的竹子和只餘棕色藤蔓的石牆。舒克追上來,把她掉在地上的檔案袋還給她,蹲在她面前的臺階下,仰臉跟她說著什麼,急出了眉間的“川”字紋。
最後乾脆掏出手機,在上面打字,放在她面前看。
“遊戲有隱藏結局。薇羅尼卡會復活。”
她迷惑地看著舒克,但拜這句話所賜,噪音漸漸平息了,她好像能聽見一牆之隔的車水馬龍、對面咖啡館的聖誕音樂……
“鍾曼打遊戲根本不認真,她都沒通關呢,她什麼都不知道,《勇者鬥惡龍》每一代通關後都有隱藏結局,遊戲裡有一個時間之塔,通關之後就可以在精靈幫助下回到過去,主角會回到大樹掉下來的那一天,這一次可以躲過偷襲,他會把所有人都救回來。你從沒看過這一代遊戲的標題嗎?4代叫‘被引導的人們’,11代叫‘追尋逝去的時光’。”
舒克講得很急,他是真的被簡單的神情嚇到了,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都倒出來,說完了才明白自己說的究竟意味著什麼。
簡單:“是你。”
他直視簡單,坦承:“我昨天就應該告訴你,但我害怕你為了回去連命都不要了,而且理性分析一下也知道,你回去的可能性極小,回去之後還需要經過很長的遊戲流程,可能會陷入昏迷丟掉性命,沒丟掉性命醒來也肯定丟工作,甚至被所有人當成是習慣性自殺的病人,生活天翻地覆。關鍵是,即便付出了所有這一切,進入了隱藏結局,蔣年年也未必留在遊戲裡,她在我們失散的那天就已經覺醒了,很可能早就跟你一樣回到了現實生活中,你在隱藏結局見到的只是遊戲人物薇羅尼卡——你在聽我說話嗎?這件事如你所願的可能性是萬分之一。”
簡單反倒笑了,一滴眼淚隨著笑容掉下來。
“你連自己是誰都瞞住了,為什麼突然告訴我隱藏結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