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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升有的是耐心。他要帶她去大市街的晨光購物中心,去周生生看看。家玉忽然就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胸部,蹲在了地上。她十分及時地犯了&ldo;心絞痛&rdo;。唐燕升開著警車,響著警笛,風馳電掣地送她去醫院。
在去醫院的途中,她的心絞痛當然不治而愈。
第二天,她留下片言隻字後,收拾自己的行李,悄然離去。
奇怪的是,燕升竟然也沒再去找她。
三年後的清明節,她抱著她與端午剛滿周歲的兒子,去鶴林寺去看桃花,冷不防遇見他從一輛警車上下來。燕升大大方方地走過來與她搭訕,有一種對命運開出的價碼照單全收的闊綽。倒是家玉心裡七上八下,急急忙忙就要往人堆裡藏。為了燕升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場。
他說:&ldo;事到如今,就是想做兄妹,怕也是不行了吧?&rdo;
她為燕升打過一次胎。
家玉把車停在了演軍巷外的馬路邊,一個人朝巷子裡邊走。這條巷子正在被改造成&ldo;民俗風情一條街&rdo;。原先的灰磚樓刷上了油漆和塗料。深紅,翠藍或粉白。每個店鋪的門前高高低低地挑出一對紅燈籠,一眼望去,有一種觸目刺心的俗艷。店鋪裡銷售的茶葉、蠟染布、繡花鞋、首飾、古董和絲綢,無一是當地的土產。
現在是早上,街面上還沒什麼遊人。倒是公共廁所還在原先的位置,還像原來一般破舊,氣味難聞。福建會館高大的門牆下,有個老人抱著一根柺杖坐在路檻上打瞌睡。旁邊趴著一條大黃狗。老人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從眼前走過,眼神十分晦澀。
走在這條已多少有點讓她陌生的街道上,家玉覺得自己心裡有點什麼東西,已經死掉了。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什麼枝枝椏椏牽動著她的情愫,攪動著她的記憶。至少不用擔心,會在這條白晃晃的長街上,遇見過去的自己。
燕升家隔壁的雜貨鋪,如今已變成一家酒行。院子的門虛掩著。窄窄的天井裡,有一個扎著蝴蝶結的女孩子,看上去七八歲,手裡拿著一枚毽子,疑惑地望著她。女孩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俊秀的女人,三十出頭,嘴裡咬著一根綠頭繩,正在陽光下梳頭。她一看見家玉,就扭頭朝屋裡喊:
&ldo;燕升,有人找。&rdo;
女人麻利地將頭髮紮起,然後笑著招呼家玉進門。家玉聽見屋子裡傳來了馬桶沖水的聲響。
她記得這個小院內原先還住著一戶人家,是個磨豆腐的。燕升說,那個磨豆腐的老張,前年得癌症死了。他從老張兒子的手裡,把整個小院都買了下來。幾個小房間打通了之後,又在東西兩面各開了一扇窗戶。甚至就連屋頂上那片玻璃明瓦,也換成了塑鋼的天窗。屋子倒是豁亮了許多,卻沒有了當年的幽暗與曖昧。
他們在窗邊圍著一張四仙桌坐了下來。
西風颳出一片藍天。陽光也是靜靜的。
&ldo;佔你房子的那個女的,名叫李春霞。&rdo;燕升手裡夾著一支如煙,對她說,&ldo;她是第一人民醫院特需病房的護理部主任。&rdo;
原來是個醫生。
家玉與她見面時,春霞就莫測高深地暗示自己,她的身上有一種死亡的味道。
原來如此。
&ldo;這種人最難弄。關係盤根錯節。&rdo;燕升道,&ldo;市裡的大小領導,包括有錢人,都在她手上看病。明擺著不是一般人。&rdo;
燕升媳婦已經替他們沏好了一壺鐵觀音。隨後,又拿過一隻文旦來剝。她用水果刀在文旦上劃了幾個口子,咬著牙將文旦皮往下撕,卻不小心弄壞了指甲。燕升心疼地將她的手抓過來,在陽光下瞅了瞅,輕輕地笑道:&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