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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醒來了,瞪著他的獨眼站在臥室門邊,只要入侵者放鬆警惕朝門裡跨一步,他就會擰斷那人的脖子。
“柯特,我需要你,侍衛!”
聽到他說高階語,柯特猛地把門推開。站在羅蘭面前的是個長著弓形腿的矮胖男人,他只穿著內褲,露出了他結實的肌肉,而且全身從頭到腳佈滿傷疤。他挺著個將軍肚,但羅蘭憑經驗知道他的肚子如同彈簧鋼,既堅挺又充滿彈性。他的頭髮一根不剩,頭顱骨似乎都變了形,眼放怒火地看著羅蘭。
男孩按正式的規矩向他行了禮。“無須再教我了,侍衛。今天,我要給你上課。”
“這為時過早,毛孩。”柯特很隨便地回答,但說的也是高階語。“依我判斷,這早了兩年,還不是最佳時機。我只問一遍,你要打退堂鼓嗎?”
男孩只是微笑著,還是那個痛苦駭人的笑容。柯特曾在決定榮辱的戰場上,在血流成河、鮮血都將天空映紅了的沙場上見到過這種笑容——也許只有這個笑容才是惟一能讓他信服的回答。
“太可惜了。”教練嘆了口氣,“你可是最有潛力的學生——我得說,是近二十四年來最好的一個。想到你被擊垮,不得不踏上那條流亡之路,這讓人悲哀。不過,世界已經開始變了。黑暗時代已騎在馬背上了。”
羅蘭仍然沒有說話(即使那時柯特要他解釋,他也無法講清楚),但是那一刻,他僵直的笑臉略略放鬆了一些。
“我們還是得堅持血的界線,不管西線有無暴亂。孩子,我是你的侍從。我聽到了你的命令,現在我全心地表示服從——如果將來再也沒有機會效忠你的話。”
柯特,這個掌摑過他,踢過他,讓他流過血,辱罵嘲諷過他的冷血教練,現在單膝跪地,朝他低下了頭。
男孩撫摸著他頸背上堅硬的肌肉,眼前這一幕讓他難以置信。“起來,侍衛,以愛的名義。”
柯特慢慢站起來,在他這張毫無表情的面具之下也許藏著痛苦。“這是無謂的犧牲。收回你的話,傻小子。我打破自己的承諾。收回你的話,再等幾年。”
男孩沒有說話。
“好吧;如果你堅持這樣,我們就這樣辦。”柯特的聲音變得有些乾巴巴,他公事公辦地說:“一小時後,帶著你選的武器。”
“你帶你的棍棒?”
“我一直帶著。”
“柯特,有多少根棍子從你手裡被拿走?”實際上他是試探著問:有多少男孩走進大廳後面的方形院子後,能夠帶著準槍俠的頭銜出來?
“今天,我的棍子不會離開我的手。”柯特緩慢地說,“我很遺憾。孩子,機會只有一次。過於心急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和那些不值一提的蠢人付出的代價沒什麼兩樣。你就不能再等等?”
男孩想起馬藤站在他面前的樣子。那個微笑。他關上門後,從屋裡傳來的毆打聲。“不。”
“好吧。你選擇什麼武器?”
羅蘭沒有回答。
柯特笑了,露出了他參差不齊的牙齒。“這樣的開始倒還算聰明。一個小時後見。你知道你將再也見不到你的父親、母親,也不會看到你的子孫了嗎?”
“我知道流放意味著什麼。”羅蘭低聲說。
“走吧,一個人靜思一會兒,想想你父親的面容。這會對你有好處。”
男孩轉身離去,沒有往回看一眼。
6
穀倉的地窖陰冷潮溼,和外面烈日下相比判若兩個世界。這兒有蜘蛛網和地下水的氣味。狹小的窗戶略高出地面,幾縷陽光射進來,光柱中灰塵飛揚,但陽光並沒有帶進來任何暑氣。男孩把獵鷹放在這裡,它看上去挺自在。
大衛再也不是空中的霸主了。三年前,它的羽毛就失去了耀眼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