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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天亮還早,我叫醒湄立,我們立刻出發。我知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走,一直走,離開。

整天行經坡度徐緩的空闊鄉野,遠遠經過了兩個村莊,還避開幾個有狗吠的農場。一路大多是牧草地,牛隻散佈在草地上。我們遇到一個牧牛人停下來等我們,他牽著馬跟我們一起徒步聊天。湄立怕他,瑟縮著躲避他;我對他的陪伴也沒有一絲絲高興。不過,他並沒有好奇問我們從哪裡來或要往哪裡去。他說他只是孤單,希望有人聊聊天。他特意下馬陪我們閒逛,一路暢談他的馬匹和他的牛隻和他的主子們和他腦袋想到的林林總總。慢慢地,湄立似乎自在了些,但他自告奮勇要載她一程時,她又瑟縮了,不過,她很受那匹友善的小馬吸引,最後,總算讓我將她抱上馬鞍。

我們這位新朋友告訴我們,他出來圍捕他主人的牛隻,因為有些牛隻走散了。可是,他好像一點也不急於他的任務,反而隨我們走了好幾哩路‐‐他牽馬帶路,湄立坐在馬背上,樣子越來越開心忘我。我問起河流時,我們有好一陣子雞同鴨講:他堅持該往東走,而不是往北;最後就說:「哦,原來你講的是撒力河!我只曉得它的名字,它很遠,很遠,在世界邊緣!我猜,我們這裡的安巴河就是流向它,但我不知道有多遠。你們要走很久。最好是騎馬!」

「假如我們往東走,會碰到你們的河?」

「對。不過,那也是很遠的路程。」他給我們的路程指示很複雜,包括得走牲畜趕集人的小路和貨車大路,最後他總結:「當然,假如你直接翻越我們面前這些山丘,很快就會到安巴河。」

「唔,或許我們會走那條路。」我說。然後他說:「是我的話,大概也會走那條路。那些走散的牛隻說不定在那邊。」

他的話讓我對他起疑。恐懼都是這樣汙染思想的。我一路走一路想,他是不是一直在觀察我們,如果他故意引我們落入陷阱,我要怎麼擺脫。不過,我同時也確信,他只是一個孤單的男人,很高興有伴,也很開心取悅小孩。我沉默時,他就跟湄立聊天,湄立怯怯地問他有關馬匹和馬具的事。很快地,他開始為湄立傳授騎馬課,讓她握住韁繩,告訴她如何讓這匹名叫「布藍妮」的馬起步小跑。這個牧牛人對馬匹和小孩都能以柔和輕鬆的態度交流。他伸手要教湄立怎麼抓牢韁繩時,湄立害怕地推開他,之後,牧牛人一直沒再靠近湄立,反倒以一種與生俱來的得體態度對待湄立。像這樣,要不信任他也很難。但我一邊邁著步伐,一邊因懷疑與焦慮而心情沉重。假如去先駟利河真的那麼遠,像這人以為的,是世界盡頭的話,而假如因為湄立跟著,我無法一天走超過十哩路,要多久我們才到得了先駟利河?我覺得像這樣在空曠的平原蝸牛慢行,我們是暴露的,想尋找我們的任何人都能看見。

我們同伴的指示,到目前為止是真的:翻過低矮的山丘,我們見到一條不小的河,離我們大約兩哩路,朝向東北流。我們剛翻過山頂,就停下來,坐在高大的山毛擇樹下,一個居高臨下的空地,分享我們的食物,布藍妮自己吃鼻袋裡裝著的燕麥。湄立尊稱我們的同伴「牧牛人締」,讓他不覺笑開了嘴。他則叫湄立「乖寶寶」。湄立坐我旁邊跟他談話。他們聊了很多馬匹和牛隻的話題。我注意到湄立不停問他問題‐‐如同一般的小孩,無疑是出於好奇心,但那也意味,她不需要回答關於她自己或我的任何問題。湄立是機敏的。

我們可以偶爾看見河上有船隻或駁船。我們的同伴說:「對啦,你們走去鎮上,然後搭船,那麼,隨你們想去多遠,船都可以載你們去。」

「鎮上在哪裡?」湄立問。

「下面那邊。」他說著,用手大略指著低矮的山丘之間,河流在那兒大轉彎,消失在視線中。「我看我最好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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