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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紅軍遊擊隊駐地,對自己的私自離隊,以及這以後事情,楊作新做了解釋,並主動做了自我批評。過一段時間後,膚施城地下黨組織遭到破壞,急需重建中共膚施地下支部,這樣,組織便又派楊作新,重返膚施,名義上是去膚施城外一家小鎮,擔任小學校長。這是一九二九年時候的事。
楊作新接了指示,也就依依不捨,離開紅軍遊擊隊,重新換上一件長衫,另配一副二軲轆眼鏡戴了,去那膚施城。行到路上,想到離家日久了,不知母親和楊蛾子,現在情況怎樣,於是便多繞了一段路程,回了趟吳兒堡。自丹州城到後九天,再到交口河,再到袁家村,再到紅軍遊擊隊駐地,再到吳兒堡,接下來再去那膚施城,算起來,楊作新這半年,恰好在陝北高原,轉了個弓背形的半圓。
這一次行走,沒有了黑白氏,於是路途也就多了許多的孤單和寂寞,不過腳步卻快了許多。第二日,翻過那架父親當年掩護他逃跑時走過的山樑,眼前川道漸見寬闊,一溜兒窯洞,順山腰擺開,吳兒堡到了。
楊作新家的窯洞在南頭。遠遠地眺見自家那孤零零的三孔土窯,楊作新的心頭一陣顫動。這窯洞顯得更破舊和古老了,在楊作新在世界上遊歷了一番後,眼前的窯洞,也不似記憶中的那麼高大了,它顯得有些寒磣、低矮,彷彿叫它洞穴更合適。令楊作新感動的是,窯門口掛著的那串紅辣椒還在,一年一茬,舊的吃了又換新的,它標誌著不管怎麼說,對於這家窯洞的主人來說,生活在繼續著,一年一年地在倒換著步子。
母親已經老眼昏花,她好久沒有認出來兒子。直到官道上的那個行路人,在自家門口站定時,她還以為是過路人要討水喝,忙著說讓她去燒。待那過路人親親熱熱地叫了聲&ldo;媽&rdo;,她才醒悟過來。她走過去,像個孩子一樣,兩隻手搬住來人的頭,眼睛瞪在臉上,細細地瞅了半天,認出這是楊作新,於是&ldo;哇&rdo;的一聲哭了。一腔熱淚像撒珠子一樣,跌在楊作新的胸襟,兩隻又枯又瘦的手,挽住了楊作新的脖子。
&ldo;我兒,是你回來了?&rdo;母親問。
&ldo;是我,媽!確實是我!&rdo;楊作新回答。
楊作新彎下腰,輕輕地托起母親,將她送回窯裡,在炕邊上坐定。
母親只是瞅著楊作新笑,笑得臉都皺成了一朵花。見了兒子,她突然變成了一個愛嘮叨的老太婆,她不住點地打問,問楊作新這幾年的情況。她還以平靜得叫人吃驚的口吻,講述了楊幹大死時的情景。當然,她沒有忘記說楊幹大死時的囑託,不過兩件囑託,她只說了一件,就是委託楊作新招呼楊蛾子,至於圈窯那件,她沒有說。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不好意思說。提起楊蛾子,楊作新問道,她到哪兒去了。母親說,屋裡屋外,現在全靠她了,這不,她和村上的一夥姊妹,上山掏地地菜去了。
正說到這兒,堖畔上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聽到笑聲,楊乾媽說:&ldo;你看,死女子回來了!&rdo;
楊乾媽話音未落,楊蛾子已經下了畔,挎著一隻籃子,不停嘴地叫起&ldo;哥哥&rdo;。楊作新正待起身,蛾子已經抬腳進門。&ldo;哥哥!&rdo;她又叫了一句。人到了跟前,幾年不見,有些怯生,竟在楊作新面前,有些忸怩地站住了。
幾年不見,楊蛾子已經發育成一個大姑娘了。她的身上,保留了這個古老家族的所有的遺傳優勢:端莊、秀麗、美貌、熱情,那人兒,彷彿是在黃土坬上,開放著的一朵熱烈的野花。她剛剛從山坬上下來,臉色紅撲撲的,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散發著一種青春的異樣光彩。楊作新見了,不由得從心裡讚嘆一聲,叫一聲&ldo;好妹妹!&rdo;
&ldo;蛾子,你咋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