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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一擦,鞭炮就噼噼啪啪炸響起來。坐在桌邊的人撿起筷子就吃。秦天拍拍手,“慢點,慢一點,莫太性急,還有一句話。”
大家舉著筷子,扭轉腦袋正要聽,忽然秦天話到嘴邊,卻止住不說了。他拿眼光在人叢裡轉來轉去,嘯天湖幾個主要人物都在他眼裡一一閃過。
四二、撒野的環境(2)
他做個手勢,嘿嘿一笑,“以後再講,以後再講。喝酒喝酒!”
別人等不及了,紛紛舉起酒碗,“喝!喝!”
於是,也穿了一身乾淨衣服、一臉憨笑的駱飛亮,和清瘦蒼白、笨頭笨腦、臉上露著勉強羞澀笑容的肖愛華便一桌一桌敬酒。腳下綠田泥濘粘鞋,空腹喝酒更易醉人,一會兒駱飛亮就踢掉蒲鞋,赤著腳板,搖頭晃腦了。
一片綠草的農田終於踩成一片黃綠膠著的泥漿。喝水酒仍然比喝水容易使人興奮。只圖熱鬧的,就圖個熱鬧,反正嘯天湖從過年到捕撈散籽魚,一直熱鬧著,覺得今年來勢不錯,人們心裡陽光燦燦的。在老頭們那桌,肖壽芝拉著青山爺的手直搖晃,“老兄弟呀,嘯天湖多虧了這個當家人呢。”青山爺捻著酒杯笑眯眯道:“天時地利,還要人和,鄰里鄉親和睦就好�。”
那些不僅看熱鬧還想著前因後果事情的人,就在細細回味秦天在婚宴上的一舉一動,覺得別有深意,覺得變了一個人的秦天真的又變回來了?而且“霸蠻”味道少了,人情味多了。還有那溜到嘴邊卻沒講出來的究竟是什麼話?
直到鬧洞房,鄭愛英才姍姍來遲。
“洞房”自然就是那矮小狹窄、將父親和弟妹都請出去了的茅棚。
面帶微笑的鄭愛英在菊香秀月簇擁下,弓身鑽進棚屋,掏出一個小包,“小駱、愛華,這是我送你們的喜糖,祝你們新婚甜蜜!”
聽說有糖果,棚裡像開了鍋,一幫女孩擠搡得掛在棚樑上的油燈打鞦韆似的晃盪,棚外正玩鞭炮的男孩,立即喊叫著朝屋裡衝,幾個棚柱擠得嘎嘎直響。
學生們圍著鄭老師傻鬧,鄭老師好像並沒那份心情。看著他們津津有味吮吸著堅硬黑亮的糖果,鄭愛英趁機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充滿春天氣息的夜晚。漫布田疇的紫雲英的馥郁清香在潮溼清涼的空氣裡恣意飄拂。四野爭先恐後的蛙鳴裡不時傳來夜鳥的悠然啼聲和零星狗吠。微微的南風,輕拂在遍地的綠草上,輕拂在滿身新葉、枝條柔軟的柳樹、桑樹、梧桐樹上。朦朧夜色中盡是它們濃郁生澀的味道。
鄭愛英沿著內湖湖堤毫無目的地漫步,腦海裡交織著異常多的情景畫面,心中糾結著異常多的複雜問題。就幾天時間,忽然對嘯天湖有種陌生之感,有時又覺得從前的某個夢裡到過這地方。不能確知,似曾相識。為什麼我會和這片土地結下如此情緣?從獲得某些知識和不斷追求知識的過程中,自己不斷確認和修正自己的人生目標,可是,何時曾將一個偏僻貧窮的彈丸水澤劃作人生征途的一個驛站?現在,這個彈丸水澤不僅使她駐足,彷彿還將誕生影響整個人生的故事了。
鄭愛英有這樣的預感。但究竟是什麼顏色的?紅的?黑的?吉祥的?兇險的?
夜裡翻來覆去地想,一會兒絞盡腦汁,一會兒朦朧如霧,連一點兒清晰邊緣也挨不著。
白天,和這些半成熟的孩子們在一起,一方面有快樂,一方面也有恐懼,尤其單獨面對秦天家的鐵牛、秀月,那種由喜愛轉化過來的憂懼就極為凝重,有時說著說著就突然被什麼掐斷了話題,茫然失語,腦海一片空白。
她知道一時不能擺脫自己,因此就儘可能擺脫他人。可是,擺脫了別人,自己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毫無顧忌地撒野起來。恐懼和憂慮霎時沒了蹤影,那裡是一片美麗得令人心醉神迷的曠野,是一片連一頭礙眼的小動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