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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他要把自己和施玉蟬的這一切告訴取燈,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向喜想著往事,把演員脫下的綵衣也扔進糞池,便開始了他的等待。他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他知道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弄死個日本人,這大半是個以命抵命的結局。開始,他並沒有想和那個日本兵以命抵命。但事情的發展往往不隨人願。是什麼原因使向喜舉起了糞勺?是他聽見了玉鼎班和施玉蟬的名字,還是他聽見日本兵罵了他“八格牙路”,還是他又想起了保定那個小坂?也許這些都不是,也許就是因為日本人要修停車場,鏟了他保定雙彩五道廟的那塊燈籠紅蘿蔔地吧。
向喜開始等待,他從房中炕洞裡找出一個小布包,開啟來是一支手槍,德國造的狗牌擼子。槍很老了,這還是那年在漢口文昌門碼頭和孫傳芳告別時,孫傳芳送他的。當時,因宜昌兵變,湖督王佔元被免職,向喜的陸軍十三混成旅番號被裁撤,他將離任赴保定。後來,又有多少支更時尚的手槍經過向喜的手,但他棄甲為民時單保留了這支。他從軍中生涯的最後一站徐州一直把它帶到現在。
向喜拆開槍的包布,隨手拉動了幾下槍栓,又把子彈夾插入槍膛,把槍插在了腰裡。
向喜收拾完槍,便有人進了院,是一夥全副武裝的日本兵,他們的腳踩在有糞和沒糞的地方。向喜估計了一下數目,是一個小隊。他按中國軍隊的編隊換算,一個小隊當是中國的一個排:三十號人左右吧。一小隊日本兵把向喜圍在當院,一個為首的向他發話,旁邊跟著翻譯。日本人開門見山地問那個日本兵的去向,並直接跟向喜要人。向喜平靜地說沒看見,日本人說,你沒看見我們看見了,他是跑進了這個院子的。向喜說跑進來又跑出去了。日本人問他從哪裡跑出去的,向喜衝著蘿蔔地一指。日本人讓向喜帶他們去檢視地形,向喜把蘿蔔地指給他們。幾個日本兵開始在蘿蔔地裡辨認足跡,他們認出了那個兵的足跡,蘿蔔地很溼。可蘿蔔地裡只有衝著院內的足跡,卻沒有跑出去的。為首的日本人朝向喜逼過來,抽出了挎在身上的軍刀。軍刀舉過了他自己的頭頂,也舉過了向喜的頭頂。向喜本能地倒退了一步,舉刀人則向前逼近一步。向喜再往後退一步,已退至糞池邊。舉刀人把刀舉得更高了,當舉刀人大吼著朝向喜砍來時,卻在突然的一聲槍響中倒在地上——向喜向舉刀人開了第一槍,接著他又開了第二槍。差不多是在又一個日本人倒下的同時,向喜衝自己的太陽穴開了第三槍,他倒在了糞池裡。
在並不遙遠的時間裡,取燈和向喜的死因襲了同一種模式。所不同的是,取燈沒有做到的事,向喜做到了:向喜到底有機會把第三槍留給了自己,而取燈在開第三槍時就被日本人攥住了手腕。
兆州城內很少有人知道利農糞廠經理向喜的身份,倉本知道,葛俊也知道。但向喜人生的這種結局是他們萬沒想到的。倉本面對發生在利農糞廠的事件,當然要找葛俊問清楚。葛俊對倉本說,一切正如倉本所知,向喜在糞廠一呆八年,除經營大糞外,無任何活動,與城外的八路更無牽連,連笨花家中也斷了聯絡,他就是個開糞廠、擺治大糞的。葛俊本人早年雖和向喜拜過兄弟,但向喜回到兆州以後,他們就不再往來。如此,糞廠事件就變成了一個無頭案。葛俊的敘述基本屬實,他只向倉本隱瞞了一件事,便是玉鼎班主施玉蟬。葛俊隻字不提施玉蟬,倉本也就忽略了那事件的源起——玉鼎班的演出。而這時,施玉蟬早就混入民間潛回吳橋。
葛俊願意利農糞廠的事儘早成為過去,他在倉本面前左右逢源地作著搪塞,說,這件事只能算個偶然中的偶然。
向桂來找葛俊了,向桂身後還站著甘運來。他們找葛俊,是為了把向喜的屍首運出城外。此前,甘運來和糞廠的夥計已經從糞池裡撈起了向喜。他們給向喜仔細作了清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