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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來心境大概緩過來些,聽我安排,在黑竹養了許久的傷。說來也是奇怪,雖然那次他誰都沒得手,但那完顏宗望回到金都之後,不出兩個月竟然便病死了。我問他是不是換旗的時候動了什麼手腳,他說他滿心想著那個金使,哪裡顧得上別人,只是換旗時候看了一眼,本來想說句恐嚇的話,可受限於喉間機簧,只得罷了——我心裡想,‘換旗’已算得最大的恐嚇了,只是總不能這破我大宋十萬軍的堂堂金人主將,這麼點事就嚇死了吧?內中因果,卻也說不清了。 “你在黑竹記錄之中凡見到瞿安,縱多溢美之詞也都是泛泛而言,未見多少詳載,那是因為——他做的事實在超過了‘江湖’之界限,許多時候詳載不得。黑竹會號稱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可曾經那般接近過兩國帝王命運的,也只有瞿安一人。別說黑竹了,就是後來聲勢浩大興起的抗金組織江下盟,也沒人再能真正靠近過金人之核心。 “那之後他便不怎麼接任務出去了——一是我擔心他身體和情緒,二是他容貌已暴露,汴洛到處都有他的捉拿畫像,這種時候還是避避風頭為好。他那段時日留在黑竹,除了躺床上養傷,就是在造物室,至於江湖上的‘換旗刀’,從此便再也沒有了。可就算他什麼都不再做,我心裡還是認定,待他到了十八,我便要將‘金牌’給他。我可不管他人服不服——這黑竹少了誰都可以,獨獨不能少瞿安。 “瞿安真是什麼都造,造奇屋建築,造古怪兵刃,還常配些奇怪的藥液——卻也不是為了治病飲用,大多是用來粘物上色滲實之類的,他這樣的人,很快就自己摸索會了易容也便絲毫不奇了。他本相當厭惡易容——只是十六歲到十八歲長相也沒多大變化,外面‘換旗刀’的畫影揭了又貼,他卻也不能一輩子躲著不出門吧。要我說,他確實長得太秀美柔氣了,雖說頗能迷惑對手,但與他一貫風行實在不搭,換了還好些。 “他休養兩年,這一‘重出江湖’,我以為,黑竹的金牌殺手又能再成一段新的傳奇,沒了‘換旗刀’自然還會闖出更厲害的名號,不用刀劍也能改換別的兵刃,就算是把掃帚在他手裡也能殺人。確實,那之後的三年,他確實當得起‘金牌’二字,他賺回來的錢,夠黑竹又養了許多新人。但我萬沒想到——好日子也只有那三年。 “這恐怕亦是我深心裡一直惱恨凌厲的緣由罷——瞿安二十一歲那年,走任務回來,帶回來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孩子——就是凌厲。靖康之後,黑竹會雖然有很多孤兒寡漢來投,勉強也都能收來用,但這麼小的是不要的,瞿安按理很清楚這個——要不是看在是他,我早趕出去了。私底下我便問他怎麼回事,就算大發善心,也別弄些養的時間比能用的時間還久的進來給我賠錢。他並不瞞我,跟我說,這個可能是他兒子。 “我大吃一驚。他們這些小子平日裡私事我不過問,但我總以為瞿安不是那樣人,他前些年除了想報仇,心裡應該沒別的了,哪裡來個好幾歲的兒子?我便罵他,怎麼叫‘可能’是他兒子?這種事如何‘可能’?他竟與我說,幾年前的事他其實不記得了,但他感覺那姑娘告訴他的時候沒說謊,這孩子大概確實是他的。 “這可是聞所未聞,要不是確實知道瞿安的直覺向不出錯,我真要以為他是給人坑騙了。我只好讓黑竹先將孩子收留下來,暗中想著——怕是五年前他去汴梁殺金人那一路上發生的事。我忍不得多追問他幾句,他承認那姑娘他確實五年前就認得,但我再要問何時何地發生過什麼緣何能毫無印象,他卻又說不明白前因後果。 “這事情雖只瞿安與我知道,但一個小孩在那——你說長得不盡似吧,偏也不是一點不似,所以黑竹裡暗地裡也都猜著了些。只瞿安自己不以為意,讓那孩子叫他師兄,跟我學武功,說他自己不擅教。這卻也是實話——天賦異稟之人,又如何曉得怎樣去教一個普通人? “我雖然答應教習凌厲,但從來不喜歡他——我總覺得,是他改變了瞿安——自他來到黑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