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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
合川縣,古名褻江,取意嘉陵江、涪江二江在城北鴨嘴的匯合之水如衣重疊。是《漢書·地理志》粗心,把褻江誤寫作墊江,後人以為《漢書》這樣的史書,當然不會錯。殊不知這一想當然,以謬傳謬,就此將褻江誤作墊江。
合川縣山水之間,有一座屋宇。這屋宇有來頭,要說歷史,可上追到前朝,還會引出一位有名有姓人物,有《宋史》與屋前尚存古鐘為證。但眼前,早已是斷壁殘垣。一步跨進正廳,抬頭見天,屋瓦早被揭去,蓋了豬圈,瓦檁子早被拆空,塞了灶孔。眼前只剩得幾根立柱,紅漆剝落,搖搖欲墜。舉人引著人群來到大門外壩子,拋下新砍的樹幹,來到老立柱跟前。
按照舉人在楊柳渡所起的念頭,要將這屋宇修復原樣,派上本來的用場。怪只怪舉人的計劃中有一個缺項——錢。舉人一輩子最瞧不起的東西就是錢,偏偏就是缺錢這一項,難倒了舉人。下一個春節,合川城裡的人發現,十字街心,乞丐堆堆中,新添了一個合川舉人,也是討小錢,只是不白要,過路人只需向舉人腳下銅盤中扔幾文,就可以取走舉人身後老樹上懸掛著的條幅字……
旦復旦兮,舉人覺得自己成了傳說中的愚公,每天挖山不止,卻不問幾時才開得出通衢大路。這事後來的發展居然暗合了愚公的傳說,堵得舉人寸步難行的“太行王屋大山”居然在一夜之間被搬空,卻不是憑上天之力,被舉人感動的是一群合川人,夜宴後路過十字街心,先是瞥見老樹上懸掛的一筆柳字直追宗元,字字管錢,接下來認出賣字的竟是合川舉人。士紳們帶著哭聲指著舉人鼻子義憤聲討:“好你個石不遇!你如此行徑,不是不要你合川舉人的臉,是丟我合川一縣士紳臉面!你起的這個念頭,我等哪一個沒有起過!你撐頭做起來,我等哪一個敢不聞風響應?”罵過,一個個掏空荷包,當真應了那句老話“傾囊相助”。這群士紳,合川瑞山書院門前石碑上,留有名姓:顧東盛、蒙七哥、程靜潭、寧平生……
這合川辦學,非自今日始。早在北宋年間,周敦頤作合州判官六年,這位大師,便在本縣開合州理學之宗,其傳世專著《養心亭說》亦著於合川。還可以說到更早……今日合川舉人要做的,正是老祖宗當年做過的事。
隔年正月十六,頭天把年送走,第二天,瑞山書院小學班開學。
頭天晚上,舉人湯圓不吃,秉一枝紅燭,提一管狼毫筆,鑽進教室,將賣字剩得的最後一張四寶齋宣紙,鋪在講臺上。畫成一幅畫,退一步,問:“麴生,如何?”
被稱作“麴生”的這一位,與舉人一樣,也戴眼鏡。舉人的眼鏡是圓框框水晶,麴生的眼鏡卻上方下圓玻璃,顯得新式,沾些洋氣,麴生本來有西學背景,工算學,是以開學之前,舉人才大老遠去把這位巴縣舉人聘了來。
麴生看看舉人的畫面,再瞄一眼畫幅旁一本《萬國堪輿圖》,點頭道:“石生,像極像極。”麴生與舉人,求學中舉皆同年,是以互稱“石生”、“麴生”。
舉人所畫,是一幅中國地圖,經緯框架,比照外國時興的現代地圖繪製法,黃河長江,卻畫似實景,一條條支流看去便酷似葉脈,其中在長江上游“重慶”處與長江匯合成一個人字的嘉陵江,連細部都畫了出來,一望可見江中波濤滾滾,最不成比例的是,沿嘉陵江而上的一處所在,居然繪出了一棟屋宇,輪廓竟酷似眼前這一棟,其上用柳字寫明“瑞山書院”。
瑞相(二)(2)
江風過處,被衛大木匠的推刨推得光亮發白的講臺上,有一卷木刨花被風吹得滿桌滾動。舉人擲筆,騰出手來,伸兩根指頭,拈起刨花。江邊傳來一聲雞叫,舉人與麴生相視一笑,走下講臺,面對七座四行光亮發白的小課桌,各擇了課桌間一行通道,並行著走出教室,舉人扔了刨花,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