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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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的。
他們去崇明島看候鳥,她坐在木橋邊給他做模特,每次都不耐煩:“你怎麼畫得這麼慢,動都不讓我動一下!”
陸茗眉不自覺地也伸出手指,從眉目線條上劃過,沒來由地就渾身一顫。彷彿崇明島的明月夜,候鳥憩息的灘塗,程松坡的手指輕輕地描繪她雙唇的線條。
程松坡說,我喜歡畫你的時候,你專注地看著我的感覺。
初夏的微風也帶著炎炎暑氣,陸茗眉卻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接到父親詢問她和時經緯近況的電話時,陸茗眉正坐在中學母校的操場瞭望臺上,靜靜地看著球場上踢球的學生們。不遠處傳來悠悠的口琴聲,吹的是周華健的《朋友》,很多很多年前,她還在這裡讀書時的流行歌曲。有一回她去畫室找程松坡,發現他居然會吹已沒有多少人有興趣的口琴,當時她正迷周華健,逼著他吹給她聽。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走,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麼,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熟到不能再熟的歌,卻在這樣的時候,撩撥得陸茗眉直欲落淚。這樣一個人堅持了多久?陸茗眉已想不清楚,從程松坡出國開始,她的生活變成死水一潭,學校裡的風風雨雨,工作上的磕磕絆絆,全都頑強而麻木地一個人扛下來——直到在Florence再遇到程松坡。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直到他伸手與她十指相扣,她才明白,其實她一直在苦苦回首來時的路。
口琴聲並不遙遠,她轉過身看過去,熟悉的白衫黑褲,清癯挺拔的身形。悠揚的口琴聲彷彿在空氣中起到某種化學作用,他抬起頭來,不自覺地往瞭望臺這邊梭巡,目光綿綿交織,彷彿泥沙俱下,紛落入海,再也分辨不開。
程松坡一步步走近,陸茗眉率先開口:“你也來學校?”
“我想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你又不是算命先生。”
程松坡不說話,在瞭望臺上坐下來,緩慢而艱難:“我碰運氣。”
陸茗眉垂著頭默不作聲,程松坡現在這樣,算是主動求和麼?他今天這樣的態度,已算十分難得,然而……陸茗眉不自覺抬首撫過眼角,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眼角是否已有紋路,看不到時光是否已在面龐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她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女孩,似乎是很漂亮的,金色的長波浪發,白皙的面板,會說話也會笑的眼睛——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想到這些,但那女孩的模樣就不經她許可地跳進腦海裡來。
那女孩顯然是年輕的,自己的年紀雖不算老,到底也……
原來那麼多從未想過的問題,此刻全都不請自來。
她悶頭不說話,想程松坡自己解釋清楚,程松坡沉默半晌後開口了,說的卻是另一番她未想到的話:“陸茗眉,我們有很多年沒見面,你會不會覺得,其實我改變了很多?”
陸茗眉費了好大勁才釐清這句話的意思——他們很多年沒有見面,然後怎樣?很多年沒有見面,所以在Florence重遇後的那些承諾全是一時衝動?很多年沒有見面,所以……所以他現在才發現其實有別人更適合他嗎?她惱羞成怒,憤然反問:“如果你想說的是這句話,為什麼在義大利的時候不說?”
程松坡默然不語,他眼裡又漫起濃重的悲哀,那種她極熟悉的眼神,那些她和他都曾努力逃離的東西。最後他艱難開口:“我被和你重逢的喜悅衝昏了頭腦,來不及告訴你,要再看清我一些。”
“比如?”
“比如,我承認當年說的是氣話,但曾經發生過的事永無更改;比如,我曾以為永遠失去了你,有過很長一段頹廢而混亂的生活;比如……我不知道這些年誰填補了我的空白,有沒有人已經走入你心裡;比如……我已經不是你記憶裡的程松坡。所以,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