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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赫特就是一樣,給我把牙齒裝好了,倒真是幸虧他。連嘴的樣子都變了。&rdo;
他介紹了個時髦的德國女牙醫給她,替她出錢。牙齒糾正了以後,漸漸的幾年後嘴變小了,嘴唇也薄了,連臉型都俏皮起來。雖然可惜太晚了點,西諺有云:&ldo;寧晚毋終身抱憾。&rdo;
之雍這次回來,有人找他演講。九莉也去了。大概是個徵用的花園住宅,地點僻靜,在大門口遇見他兒子推著腳踏車也來了。
也不知道是沒人來聽,還是本來不算正式演講,只有十來個人圍著長餐桌坐著。幾個青年也不知是學生還是記者,很老練的發問。這時候軸心國大勢已去,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但是之雍講得非常好,她覺得放在哪裡都是第一流的,比他寫得好。有個戴眼鏡的年青女人一口廣東國語,火氣很大,咄咄逼人,一個個問題都被他閒閒的還打了過去。
出來之雍笑道:&ldo;老婆兒子都帶去了。&rdo;
次日他一早動身,那天晚上忽然說:&ldo;到我家裡去好不好?&rdo;
近午夜了,她沒跟楚娣說要出去一趟,兩人悄悄的走了出來。秋天晚上冷得舒服,昏暗的街燈下,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手牽著手有時候走到街心。廣闊的瀝青馬路像是倒了過來,人在蒙著星塵的青黑色天空上走。
他家裡住著個相當大的弄堂房子。女傭來開門,顯然非常意外。也許人都睡了。到客室坐了一會,倒了茶來。秀男出現了,含笑招呼。在黃黯的燈光下,彷彿大家都是久別重逢,有點倉皇。之雍走過一邊與秀男說了幾句話。她又出去了。
之雍走回來笑道:&ldo;家裡都沒有我睡的地方了。&rdo;
隔了一會,他帶她到三樓一問很雜亂的房間裹,帶上門又出去了。這裡的燈泡更微弱,她站著四面看了看,把大衣皮包擱在五斗櫥上。房門忽然開了,一個高個子的女人探頭進來看了看,又悄沒聲的掩上了門。九莉只瞥見一張蒼黃的長方臉,彷彿長眉俊目,頭髮在額上正中有個波浪,猜著一定是他有神經病的第二個太太,想起簡愛的故事,不禁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ldo;她很高,臉有點硬性,&rdo;他說。
在不同的時候說過一點關於她的事。
&ldo;是朋友介紹的。&rdo;結了婚回家去,&ldo;馬上抱進房去。&rdo;
也許西方抱新娘子進門的習俗是這樣源起的。
&ldo;有沉默的夫妻關係,&rdo;他信上說,大概也是說她。
他參加和平運動後辦報,趕寫社論累得發抖,對著桌上的香菸都沒力氣去拿,回家來她發神經病跟他吵,瞎疑心。
剛才她完全不像有神經病。當然有時候是看不出來。
她神經病發得正是時候。‐‐還是有了緋雯才發神經病?也許九莉一直有點疑心。
之雍隨即回來了。她也沒提剛才有人來過。他找了兩本埃及童話來給她看。
木闌乾的床不大,珠羅紗帳子灰白色,有灰塵的氣味。褥單似乎是新換的。她有點害怕,到了這裡像做了俘虜一樣。他解衣上床也像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不疼了,平常她總叫他不要關燈,&ldo;因為我要看見你的臉,不然不知道是什麼人。&rdo;
他微紅的微笑的臉俯向她,是苦海里長著的一朵赤金蓮花。
&ldo;怎麼今天不痛了?因為是你的生日?&rdo;他說。
他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像魚擺尾一樣在她裡面蕩漾了一下,望著她一笑。
他忽然退出,爬到腳頭去。
&ldo;噯,你在做什麼?&rdo;她恐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