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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卻離牲口很遠,只把牲口交給他們的長工,長工倒成了牲口的主人。
打完滾兒的牲口故意懶散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步入各自的家門,把頭扎進水筲去喝水。它們喝得盡興,喝得豪邁。再小的牲口,轉眼間也會喝下一筲水。
向家的兩匹騾子在門前打完滾兒,進了家,喝光兩筲水,顯得格外安靜。它們被任意拴在一棵樹上,守著黃昏,守著黃昏中的樹靜默起來。再晚些時候,長工才會把它們拴上槽頭喂草喂料。
牲口走了,空閒的街上走過來一個雞蛋換蔥的,他們以蔥換取笨花人的雞蛋。以雞蛋換蔥的買賣人並非只收雞蛋不收錢,因為村裡人缺錢,賣蔥人才想出了這個以物易物的主意,笨花有雞蛋的人家不在少數。久而久之,賣蔥人反而像專收雞蛋似的,連吆喝也變得更加專業。他們推一輛小平車,車上擺著水筲粗細的兩捆蔥,車把上掛個盛雞蛋的荊籃。他們一面打捋著車上的蔥脖兒、蔥葉,一面拉出長聲優雅地吆喝著:“雞蛋換……(嗚)蔥!”隨著喊聲,來換蔥的人陸續出現了,她們大多是家裡頂事的女人。女人在手心裡託個雞蛋,雞蛋在黃昏中顯得很白,女人倒顯得很模糊。她們把潔白的雞蛋託給賣蔥人,賣蔥人謹慎地掂掂雞蛋的分量,才將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入荊籃。一個雞蛋總能換得三五根大小不等的蔥。女人們接過蔥,卻不馬上離開,還在打蔥車的主意,她們都願意再揪下一兩根車上的蔥葉作為“白饒”。賣蔥人伸出手推擋著說:“別揪了吧,這買蔥的不容易,這賣蔥的也不容易。”買蔥的女人還是有機會躲過賣蔥人的推擋,揪兩根蔥葉的。她們攥緊那“白饒”的蔥葉,心滿意足地往家走,走著,朝著“白饒”的蔥葉咬一口,香甜地嚼著,蔥味兒立刻從嘴裡噴出來。女人拿雞蛋換蔥,揪賣蔥人兩根蔥葉顯得很自然。
一個賣燒餅的緊跟著賣蔥的走過來。這是鄰村一位老人,他步履蹣跚,硏個大柳編籃子。一塊白粗布遮蓋著籃子裡的貨物,這蓋布被多油的燒餅浸潤得早已不見經緯。老人喊:“酥糖……(�)燒餅!”老人籃子裡有燒餅兩種,代表著當地燒餅的品種和成色。這裡的燒餅以驢油作酥面,與水和的面層層疊疊做成。酥燒餅帶鹹味兒,一面沾著芝麻粒兒;糖燒餅也酥,卻以甜見長,不沾芝麻,只鈐以紅色印記。買主來了,老人掀開蓋布,和買主就著暮色一同分辨著酥的和糖的。但他決不許買主直接插手——那酥貨嬌氣。他的辨認從不會有誤,籃子裡次序有致。笨花村吃燒餅的總是少數,因此老人眼前的顧客就不似雞蛋換蔥的活躍。但老人還是不停地喊著,這常常使人覺得他的喊聲和生意很不協調。他的嗓音是低沉中的沙啞,倒把賣蔥人的喊聲襯托得格外嘹亮。賣燒餅的老人在向家門前喊著,他是在喊一個人,便是向喜的弟弟、向文成的叔叔向桂,先前他買燒餅吃。黃昏時笨花人常看見人高馬大的向桂走到賣燒餅的跟前,從口袋裡抻出一張票子,豪爽地放到老人籃子裡,拿幾個糖的,再拿幾個酥的,迫不及待地張嘴就吃。賣燒餅的最願意遇見向桂這樣的顧客,他們不挑不揀,不計較燒餅的大小,有時甚至還忘了找錢。可惜向桂已經離開笨花在縣城居住,但賣燒餅的老人還是抱有希望,一迭聲地試探著,希望能喊出從城裡回來探家的向桂。當他的希望最終變成失望,他停止了吆喝